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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羅令妤詫異:“這個自然……”

雖然陸昀誆她,嚇得她以為他就此好不了了,但心裡暗恨是暗恨,她也知道自己該照顧陸昀啊。

陸顯凝視她,很不放心:“不要因為他受傷輕,就不理他……”如夢中時,羅表妹便不知三弟手腕的傷,只一心看著衡陽王,根本不在乎陸三郎。

羅令妤:“……”

她胸脯起伏,微怒:“二表哥這是什麼話?他都那樣了……哪裡是受傷輕?”

被表妹用“你真沒良心”的眼神質疑,陸顯不生氣,反而愉快一笑。心裡放鬆了,陸顯就有空掃一圈房舍,一掃之下,他看到了案頭墨跡未乾的字。陸二郎走過去,笑道:“表妹還有閒情寫字啊……”羅令妤沒攔住,她的字落到了陸顯手中。

陸顯正要評價一下她的好字,但看到她這筆字,他倏而一怔。陸顯想起他平時並不關心羅表妹,並不認識羅表妹的字型。但眼下他看到的這幅字,字跡他是認識的——因在夢中,當建業城破,太初宮毀,隱隱約約的,陸顯見過這筆字。

“千秋要君一言,願愛不移若山。”

那時陸顯以為這是羅表妹寫給陛下劉慕的,世人以為這是皇后對陛下的告白示愛,夢中羅表妹從未解釋過……若羅令妤是這時候寫下的這個字……那她在即將被指為衡陽王妃的前一刻,她都是喜歡陸三郎的吧?

第60章

陸二郎俯眼:“表妹為何寫這兩句詩?”

羅令妤赧然:“夏夜枯坐,無所事事。心有所感,是以伏記。”

……

月似霜雪,遍地銀亮。

衡陽王府中,少年公子回來後,就將自己一人關到了屋中。孔先生等門客心憂敲門,然劉慕看他們的眼神如林野異獸般,如烈火上的鋼刀般,警惕,古怪。孔先生心一咯噔,劉慕已抱著酒罈關上了門——“誰也莫招我!”

劉慕靠坐在舍中牆根,酒罈堆在腳邊,他一罈又一罈,豪氣無比地喝下去。

喝酒喝得急,清酒順著喉嚨滴入襖衣中,劉慕手蓋住半張面,露出的半張,眉目間神色時而迷惘,時而溢滿戾氣。

“啪——!”

劉慕摔了一罈又一罈的酒,他渾身發抖,看到月光如水一樣浮照而來,一波波,一重重。那月色光華,在他眼中如同扭曲影子、突出刺刀一般——就好像這麼多年來,他的皇兄將他當仇人一樣提防著。他還以為兄長疼自己!

那刺刀,隨時準備向他捅來。

劉慕喃聲自問:“……而我又做過什麼?”

他曾阻止兄長登基麼?沒有。

他不服氣兄長立太子麼?也沒有。

先帝對他的偏愛,已經讓他成為了陛下的眼中釘。這一次的刺客只是一次,下一次,他再無能些,身首異處才是陛下要見到的。

劉慕唇角下扯,笑得森然。再摔掉手裡抱著的酒罈子,少年俊俏面容顯得有些扭曲猙獰:“你把我當敵人?你年紀這麼大了,昏庸無能,朝政混亂,全靠世家扶持。你以為你是好天子?你以為世家真的在乎你?你不過是他們謀取私利的工具而已。你這般無為,竟然還提防我……嘿,你不想給我的,我偏要拿到。”

“你這樣的都能做了帝王,憑什麼我是被你暗殺的那個?滑天下之大稽!”

“兄長……敬你!從此後,你我兄弟……就做個口頭上的兄弟吧。”

衡陽王劉慕一個人喝酒,越喝越滿心淒涼,卻也越喝越清醒。夜深了,漸次的,燈火熄了,人的氣息在黑暗中也隨著變弱。劉慕抱著自己的酒罈又哭又笑,羅令妤將自己寫好的字收起來後去睡了,陸二郎陸顯滿心悵然地回到自己的房舍。

陸二郎文弱書生,體質羸弱易夢魘。

睡前喝了兩盅茶,陸顯心神不寧,總覺得羅令妤那兩句詩很眼熟,自己應該見過。繼而,陸顯合掌一擊,猜自己又會做夢。好似每次都是這樣,現實中他發現點兒線索、痕跡,對應的,夢就會又告訴他一些事。他為自己的夢心煩意亂,求了道佛兩家的大師皆不管用,漸漸的,也便悲哀地習慣自己的夢,好似總和自己關係不大。

果真,他睡了後,又開始做夢。然這一次夢極短,他並未病倒;同時,也許是他總是念叨著自己的夢裡沒有自己,這一次的夢,陸二郎總算出現了。

魂魄一般的陸二郎在夢裡天地間遊蕩,懷著古怪的心情,看到另一個陸二郎出現。那才是夢裡真實的人物,才是一年後的陸顯。遊魂一般的夢外人,看到陸二郎在夢中的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