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道:“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娭毑已經唸了好久要回去了,你得空去長沙打聽打聽,看家裡在怎麼樣了。”
薛平秋做事穩妥,如何沒去打聽過,聽她這麼一說,拳頭攥得咯吱直響,一口銀牙幾乎咬碎,秀秀瞠目結舌,停下手裡的活計,看著胡十娭毑地背影,長嘆不已。
胡劉氏從胡十娭毑臉色看出名堂,正要把行李歸原,胡十娭毑按住她的手,眸中掠過奇異地光亮,咬牙切齒道:“你們別走,我一個人回去瞧瞧,看看鬼子兵把長沙折騰成什麼樣子!”
“那怎麼行!”胡劉氏急得臉色煞白,胡十娭毑瞪她一眼,“怎麼不行,我做事還要跟你報備嗎,我跟蘇伢子去!”
胡劉氏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等她出去找人,只得趕緊去找胡長寧商量,果然在祠堂的小院裡找到人,看到他滿臉憔悴,毫無生氣的樣子,心疼不已,也不好拿這種小事來煩他,陪著他坐在院子裡,默然無語。
胡長寧何嘗不知道她要說什麼,只是自己力量微薄,哪裡能對付那幫老人家,她不開口,他正中下懷,兩人挨在一起坐著,突然都覺得人世到此若是盡頭,不啻為一種幸福。
然而,時光怎麼能停止在這一刻,一陣淒厲的唿哨響起,田裡的青年人和孩子瞬間沒了影子,只剩幾個老人家收拾殘局。很快,一輛吉普車緩緩開到村口的曬穀坪,薛平秋仗著跟縣城的人熟,怕他們動手,連忙從藏身之地出來,揮舞著雙手相迎。
蘇鐵交代毛坨看好娭毑,也笑眯眯地迎了上去,胡大爹跟上來,悶悶道:“什麼人?”
“陳翻譯!”蘇鐵話一出口,看到陳翻譯恭恭敬敬伺候著下車地的日軍軍官,腳步一頓,惡狠狠道:“還有好多畜生!”
胡大爹心裡咯噔一聲,正眼一看,可不就是,陳翻譯這輛車只是打頭陣的,後面那些不是畜生是什麼!
人已經來了,胡大爹如何能跑,只是冷汗太多,腿肚子直打顫,真是一步也走不動了。蘇鐵暗暗叫苦,連忙去扶,看到車上慢騰騰下來的胡長泰,手上不知不覺用了幾分真力,胡大爹正發懵,這下倒被他掐清醒了,看到自己的兒子,突然老淚縱橫,嘴唇顫了許久,擠出幾個模糊的字:“這也是個畜生!”
第十二章 **三十三年八月八ri(3)
從頭到尾,胡長泰沒有任何表情,猶如行屍走肉,陳翻譯冷眼看著,和軍官說得愈發興致昂揚,軍官顯然十分高興,頻頻點頭,高高舉起手。
只聽齊刷刷的悶響,後面的十來個鬼子端起了槍,胡長泰終於結束夢遊,賠笑道:“陳先生,太君這是哪裡不滿意?”
陳翻譯和他嘀咕一陣,兩人哈哈大笑,蘇鐵在遠處高聲道:“松本桑,什麼事這麼高興,是不是看到野兔子吶?”
軍官仰頭大笑,用發音怪異的中文道:“蘇桑,恭喜如願以償!”
蘇鐵只覺心中有什麼牽引著沉沉墜下,好在早有準備,強笑道:“多謝關心!”
陳翻譯高高抱拳道:“蘇醫生,不得不說,你真是我們的福星。我們的病剛好,一個天大的好訊息就從衡陽傳來,方先覺抵擋不住,投降皇軍並接受改編。”陳翻譯斜了胡長泰一眼,見他面如死灰,真有說不出的痛快,大笑道:“他們抵抗了四十七天,害得皇軍費了那麼大的勁,要活下來可沒那麼容易,且不說皇軍不會放他們甘休,蔣介石的飛機天天轟炸衡陽,那可沒管他們會不會被炸死!”
蘇鐵的手在長袖裡抖個不停,擰著眉頭作沉思狀,嘴角習慣性地上揚,看起來真正心情愉悅,而且為了某件事情還在努力籌劃,陳翻譯這時候倒給他留面子,擠眉弄眼地笑道:“趕快把人弄回來吧。到時候別忘了請我喝喜酒!”
蘇鐵笑道:“說定了,到時候不管你公務有多繁忙,一定要去長沙!”
“長沙?”陳翻譯愣住了,又立刻恍然大悟,“長沙是省城,確實機會比較多,聰明!”
“小秋。叫堂客們做飯!”胡大爹看著那明晃晃的刺刀,什麼念頭都沒了。一心要早些送走這些瘟神。胡長泰點頭哈腰請松本進屋上座,胡大爹親自倒了芝麻豆子茶過來,松本眼睛一亮,頷首道:“早就聽說這是本地招待最尊貴客人地東西,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果真很香很好!”
有了茶,自然要有點心。胡大娭毑一樣樣擺出來,松本看得眼睛發直,連聲叫好,態度也和緩許多,向胡大爹詢問了許多風土人情,胡大爹一一作答,賓主盡歡,真是其樂融融。
裡面如此。外面那些鬼子可沒那麼客氣,大家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