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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候在乾清門外的蘭芽,就這麼大得天恩,得了內宮行走的身份。

那掌門的內侍聽見乾清宮的內監來通傳,羨慕得什麼似的。

實則這內臣,當真不論什麼品級高低,真正的貴賤都只憑與皇帝關係的遠近。內宮行走雖然是個虛銜,沒什麼實際的秩品,但是卻等於此人從此有

了直接面見皇上的資格。說不定便也從此有了專折密奏的權利。

這便是內監們最最羨慕的了。

羨慕之餘,司禮監的差官們沒敢含糊,按規矩先查清蘭芽身份。幸有之前的驗身記錄、落籍檔案等,查詢完畢,也不敢讓皇上等太久,便給蘭芽發放了特製鐵牌,放了蘭芽進去。

蘭芽也從老虎洞而入。張敏手下的小內監已然等在洞口,一路跟著小跑,一路給蘭芽身上薰香,生怕帶進什麼晦氣來;再一路叮囑面聖的規矩細節。

蘭芽沒顧得上聽仔細,見了皇帝,只知納頭便拜。

皇帝也不多理會,急著召喚她到桌邊去問畫裡情形。

蘭芽爬起身走過去,趁此機會連忙回眸去瞥一眼依舊跪在地上的司夜染……

太好了,他沒事。

司夜染的目光也迎著她望過來,她只敢放肆與他對視片時,便急忙收攝心神走到皇帝身邊去。

方才那一眼,她看見他眼瞳中深深的擔憂——她明白,他那擔憂不是為了他自己,是因她而起。

實則,他當真不必擔心。只因為她並不是頭一回見皇帝。她年幼時,早已隨爹爹見過。只不過那時榮華,此時早已成了隔世的雲煙。

皇帝凝眸望了她幾眼,忍不住嘆息:“果然是小六手底下的人,這副相貌,當真也是傾城之色。”

蘭芽盈盈淺笑:“奴婢哪裡擔得起?奴婢是無根的人,便如這塵世飄萍。先前得遇司大人,有了依傍;此時又有幸得見天顏,當真死而無憾。”

皇帝見過太多人對著他時誠惶誠恐的模樣,那些人手腳無措、話也說不利索,便會引得他也跟著連帶著緊張。一緊張,便結巴了。而身為帝王結巴,是絕對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事,他便拼盡力量去壓制——可是越壓制越緊張,便結巴越厲害。到後來,他索性懶得見外臣,後來便連早朝都不上了。

於是這個新來的小內侍,竟然不慌不忙,淺笑相應,倒讓皇帝心下為之一寬。

他便指著那畫兒問:“這些人死了,怎地還掛著笑?你這豈不是畫錯了!”

蘭芽不慌不忙:“聖上龍睛虎目,只是奴婢又豈敢畫錯?既然呈到御前,奴婢那可是欺君大罪。”

賈魯也有點傻,被蘭芽的進退氣度嚇著。饒是他,也沒敢跟皇上這麼從容自在地對話。

正想著,蘭芽的目光便向他掠來,脆生生道:“回聖上,賈府尹可為奴婢作證!”

賈魯暗暗朝蘭芽呲牙,趕緊上奏:“回聖上,這位蘭公公所言不虛。畫中情形,與現實之中情狀,幾無二致!”

皇帝鎖了眉頭:“那便奇了。”

蘭芽斂了笑意:“也不奇。”

皇帝一怔:“何出此言?”

蘭芽繞回書案外去,撩衣跪倒:“回聖上,那些韃靼人死時面帶微笑,只因為他們乃是心甘情願赴死。其中更有幾個年長者,根本不是被人殺死,而是揮刀自盡!”

“什麼?”

皇帝、賈魯和張敏等都驚訝一聲。

“他們含笑自盡,所為何來?”

蘭芽只悄然偏首去望司夜染。

他湖色錦袍跪在朱牆金磚之間,素雅清淡,恍若一抹水色、一片月光。

方才她說完那句話之後,皇帝和賈魯等人都驚訝失色,偏只他紋絲未動。她便知道,他怕是又早就猜到了……

鼻子不由得有些塞,她深吸了口氣:“他們自盡,就是為了要讓此案再也查不下去。此案一旦查不下去,那麼嫌疑最大的司大人便百口莫辯,無法為自己洗脫嫌疑。”

“更有甚者,那些懷疑司大人的人,更會將韃靼人的死都歸結在司大人身上,一口咬定這就是司大人的殺人滅口。”

忽地忍不住,眼中盈盈酸楚起來。她偏首隻望著他:“是有人故意以韃靼人的死,來嫁禍給司大人。”

“而那個兇手,對韃靼人有絕大影響力,甚至會讓他們為了他心甘情願去死……那個人精心構謀此案,就是為了借朝廷的手,除了司大人!”

而那個真正的兇手,早已清晰浮現在蘭芽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