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詫異回眸,卻只見人群寂寂,竟看不清是誰在幫她。
雖只有一兩聲,卻已是足夠,那官兵便漲得滿臉地紅,抬手就想打蘭芽。
可是礙著這麼多人圍觀,那官兵豈敢動手。遙遙望見遠處有個跨刀的錦衣男子朝這邊望來,那官兵也不想惹事,急忙甩脫了蘭芽。
蘭芽趁機向杈子口內一滾,趁著那官兵要集中精神應對錦衣郎,她便拔腿就跑!
。
蘭芽縱然已經做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可是奔到府門口,按著記憶裡的模樣抬眼望去——卻哪裡還有府門,哪裡還有家宅,只有一地焦土!
心便像被猛然抽走椽檁的房屋,轟然崩塌而下。
膝頭一軟,她撲通便跪倒在地。
哪裡去尋找有可能存生的家人?哪裡去找爹孃的遺骸?哪裡,哪裡去追尋過去一十三年裡,她生於斯長於斯的那些記憶?!
牆內鞦韆,牆外聲聲語……牆已不在,笑語何存,鞦韆影又何處尋!
她想哭,喉頭卻乾啞地只發出沙啞的嚎叫,彷彿夜色裡獨自飛過的孤梟。
她只能用手扒著自己的心口,用指甲去挖皮和肉。只有那生生的疼,才能讓她將心裡的痛轉移出來;只有那樣想要皮開肉綻的疼,才能讓她知道,此時此刻她依舊還活著……
可是她縱然是男裝,可是她的樣子太過駭人,還是惹來了守候在周遭的錦衣郎的注目——街口周圍只是普通官兵,由一二錦衣郎為首;可是岳家焦土周圍,卻每一個都是身穿金黃飛魚服的錦衣郎!
其中有一個,便抬步朝蘭芽無聲疾行而來。
☆、11、君子報仇
隨著錦衣郎的腳步,一道陰冷的風襲向蘭芽。蘭芽猛地止住哭泣,抬眼望去。
可已經太遲了,根本來不及起身逃避。
就在那錦衣郎已迫在身前之際,打斜下里冷不丁竄出一個少年,猴兒似的靈活,一把拎起了地上的蘭芽就走!嘴上還罵著:“嘿你個小王八蛋,哥哥不就欠了你一頓飽飯,你就跑這兒來哭喪!”
竟是虎子!
蘭芽急忙捂住嘴,不敢再哭。
那錦衣郎已經奔到眼前。冷冰冰一雙眼,宛若鷹隼,用刀尖一指蘭芽:“他,哭什麼?”
再扭頭陰冷瞟一眼已成焦土的嶽宅,聲息緩緩地說:“難道,是在哭這宅邸裡的什麼人?”
莫非,她的身份已經被這錦衣郎識破!
蘭芽剛想說話,虎子一把手捂住她的嘴,撲通跪倒在錦衣郎眼前,嘣嘣嘣就是三個響頭!
“爺爺您誤會了,他哪兒哭什麼人啊?他是昨兒要了一碗剩飯,本想吃獨食兒,我就給搶了,全吃了,一口都沒給他留。他這不餓了一晚上的肚子,今兒就跟我發起急來,呼天搶地跟我沒完呢嘛!”
虎子說著,一雙眼珠子賊溜溜再瞄一眼那一地的焦土:“這不就一堆灰麼,哪兒有什麼宅邸?”
錦衣郎上下打量虎子,緩緩問:“你真的不知這是什麼宅邸?”
虎子使勁點頭:“爺爺說對了,我們哥倆是今早上才打崇文門進城的,頭一回來到天子腳下。哪兒知道這有什麼宅子啊?”
他說著還涎著臉湊到錦衣郎近前:“爺爺,不如您老教給小的,這堆灰竟是誰家的宅子?難不成,是火神爺爺的?”
“呵呵,呵……”錦衣郎緩緩笑開,笑聲陰冷,卻點點散盡了殺機。
蘭芽的心,終究緩緩放了下來。
錦衣郎抬腳踢了虎子一腳:“滾吧,別再到這邊來。若本官再見著你們兩個,定殺不赦!”
“哎,謝謝爺爺啦!”
虎子不含糊,趴地下又咚咚磕了兩個響頭,方一把扯了蘭芽,也不管她願意不願意,活活給扯死狗一樣平地拖著就走了。
蘭芽一身原本破爛的衣裳就更破爛,臉上被淚水衝開兩道的黑灰又裹了塵土,便更加不堪入目,簡直是叫花子裡的叫花子。
一路被他拖過了兩個街口,虎子仗著爬城牆的工夫,三步兩步爬到一棵大樹上去,左右瞄瞄再不見錦衣郎與官兵,他這才鬆了口氣,順著樹幹出溜下來。走過來一腳踢蘭芽屁股上:“還怕小爺連累了你?今兒要是沒有小爺,你先被咔嚓了!小爺我警告你啊,從現在起,乖乖兒呆在小爺身邊兒,再甭說什麼拆不拆幫!”
一肚子的委屈和絕望,被他這一腳給踢爆了,蘭芽哇地一聲便哭了,小野貓似的爬起來,縱身便向他撲來:“誰稀罕你救我!誰稀罕忍辱偷生!誰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