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芽眯眼望向“長貴”的那個方向:“而彼時你全副精神都被‘長貴’嚇到,等到再拔腿想逃,已然動不了地方。你不會去懷疑鞋底,你只會想當然認定,這是鬼打牆——從而,你便更相信前方擋住你的事真的鬼,真的長貴。”
梅影急怒攻心,恨恨道:“究竟是誰這樣害我!”
蘭芽卻輕輕抿住了唇角。
梅影霍地扭頭來望她:“蘭公子,你既看得這樣明白,便也必已知曉害我的人是誰。”
蘭芽想了想,還是擺擺手:“對不住,我還真是不知道。我來得晚,只瞧見了那障眼法,至於紗幕後真正的‘鬼’是誰,我看不清,也攆不上。”
梅影咬碎銀牙:“我早晚必定能查出來。此仇早晚必報!”
梅影說完又轉頭來望蘭芽,幽幽說:“……今晚,多謝你相救之恩。”
蘭芽一笑擺手:“不必了。我也只是,嗯,恰巧經過而已。”
鈴鐺聲停了許久,梅影也不敢多做耽擱,便朝蘭芽鄭重一福身,便朝前去。她邊走邊在心下細細思量是誰害她。
卻沒成想,耳邊還是傳來簌簌額的腳步聲。
梅影驚訝回眸,卻見蘭芽小小的身子走在她身旁。
梅影便驚問:“你,這是?”
蘭芽笑笑;“距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我既來了,便陪你走到終點。”
梅影心下猝不及防地一熱,又不甘心被蘭芽知道,便狠吸口氣抑制住,問:“……你為何會幫我?以我素日對你,你本該恨我才是。”
蘭芽卻坦蕩一笑:“梅姑娘素日如何對我了?我倒不記得梅姑娘曾經做過讓我記恨之事。除非梅姑娘自己說的是,從前有幾回的說話不客氣。不過只因為那幾句話就記恨一個人的話,未免太過小器。”
梅影朝她望來。
蘭芽微微抬頭,仰望夜幕中皎潔的明月:“我倒是記得彼時大人被皇上下旨所困。朝堂上下沒一人求情,除夕之夜,卻是梅姑娘你冒險告訴我大人被關在自鳴鐘處,且託人給大人送來了酒菜。”
蘭芽說著轉頭望向梅影,真摯一笑:“還有,儘管梅姑娘一直並不待見我,卻明知道我是女子,只需向外透一點口風,我便定是死罪……可是梅姑娘卻始終,守口如瓶。”
梅影定定一怔,面上莫名開始發燙。
她便嘴硬道:“我那又不是為了你!我不過是,都為了六哥罷了。”
蘭芽便輕輕一笑,卻沒說話。
實則,只要她都是為了他,那也足夠了。
人心難測,塵世起伏,這個世上防備他的、害他的人多,一心為了他、護著他的人卻少。
能這樣為他的人,便每一個都是珍貴,都值得拼力保全下來。
即便,自己心下也許會有那麼一絲絲的……委屈。
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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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
☆、22、討你歡喜
寅時,五更。
梅影終於受罰完畢,由宮正司的女史記錄在案,放歸昭德宮。
此前一刻鐘,為免撞上宮正司的女官,蘭芽先一步躲了。
折騰了這一天加上一整夜,她沒合過眼,甚至都沒吃東西,兼之被長街的涼風一吹,便覺有些頭重鼻塞。她便加快腳步,趕緊離開乾清宮去。
她走得急,又是循著不引人注目的小路走的,便不知這個時辰,司夜染卻到了乾清宮求見皇帝。
張敏引著司夜染進去,邊走便說:“也就只有你敢這個時辰就來驚擾皇上。你瞧這天兒還沒亮透呢。燔”
司夜染便笑:“那都是外臣沒有眼色,以為皇上有些日子不肯上朝了,便是這個時辰還在睡夢。也只有夜染與伴伴這樣的內臣才知道,皇上雖不必日日上朝,然則寅時卻依舊起身,已在案前批閱奏章。”
張敏便也嘆了口氣:“可不。”
進了寢殿,皇帝便放下御筆問:“小六你今日這麼早進宮求見,所為何事?”
司夜染跪倒道:“奴婢是來向皇上討賞的。”
“討賞?”皇帝不由挑了挑眉,眼中倦色褪去,笑問:“這大清早的,你立了什麼功,要向朕來討賞?”
張敏也覺納罕,便忍不住道:“皇上說的是。更何況,從前小六就算在外立了功回來,皇上要賞,小六自己還堅辭不受呢。今兒,這是怎麼了?”
皇帝便嘆了口氣,皺眉朝張敏道:“聽伴伴如此說來,朕倒曾欠了小六許多回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