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直碧一雙眼瞳起了火般瞪過來。
小窈倒是越發害羞,目光卻一直在悄悄打量蘭芽:
“敢問這位公子是?彷彿上回在狀元樓上曾見過。”
蘭芽聳肩,“是白圭幼時玩伴。特地來看看他。”
“原來如此。”小窈微側身再一福,“師兄他這一年來身在青州時,彷彿總有心事,每年春燕來時便總是望著窗外失了神。奴家想,師兄定然是心中有牽掛的人。看來怕就是公子了。還望公子與師兄多盤桓兩日,以解師兄惦念之苦。”
“小窈!”秦直碧沒想到小窈這樣直接說出來,登時面紅耳赤,想攔著卻已晚了。
蘭芽卻笑得妙目流光,“小窈姑娘怕是錯了。你師兄此時巴望的人,該是小窈姑娘。”
小窈便也羞得抬不起頭來。
蘭芽笑著,卻目光寒涼刺在秦直碧面上。秦直碧見了,面上笑容都已冰凍。
蘭芽繞著小窈走了一圈兒,手中玉骨描金的摺扇在手裡掂著,“小窈姑娘燻的什麼香?真是好聞。”
小窈是秦越之女,家教頗嚴,如何受得了蘭芽這樣略帶輕佻的話?畢竟蘭芽男裝,在小窈看來是個男子。
“蘭公子!”秦直碧若有動怒。
蘭芽仰首一笑,“看,白圭已是不高興了。那麼小生就此告辭。白圭,你知道我住在哪兒。你若得空,你我再聚。”說罷笑著已是出門而去,衣袂翩然穿過樹影,只一轉眼,便已遠了。
秦直碧立在門口,許久無法回神。
“師兄?師兄?”小窈急得跺腳:“剛剛那位,當真只是師兄幼時故友?”
秦直碧這才轉眸來望她:“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蘭芽捉緊了衣袖:“總覺師兄對此人太過緊張。”
秦直碧懶得多說,索性丟了書卷,抬步追出門去。
。
蘭芽原本就沒走遠,避在拐角處往這邊瞄著。見秦直碧果然還是追出來,方嘆息一笑,迎了出來。
她抬著下巴,眯著妙目:“怎麼還追出來了?那多唐突小窈姑娘。人家一顆心可全拴在你身上,到了市集也只惦記著給你買燈油送回來。”
秦直碧長眉緊皺:“你誤會了。”
“我誤會什麼了?”蘭芽啞然失笑:“難道她不是小窈姑娘?難道她不是秦越的獨生女兒?難道不是她與秦郎你談及婚嫁?”
秦直碧嘆了口氣:“可是這些都與我何關?她來京師,是揹著我,都到中途才發現她男裝跟來。總不能不管,將她扔在半路了,這便叫她一路隨行。至於談婚論嫁……我也早與山長說得明白,我無此意。”
“那便怪了。”蘭芽用紙扇一敲掌心:“若不是貪戀溫柔鄉,秦郎為何說不考就不考了?”
秦直碧微微掙扎,終於狠狠望來:“你不必裝糊塗,你難道還不明白,我是為了你?!”
蘭芽當真向後跳了一小跳:“哎喲,這怎麼話兒說的,怎麼就是為了我了?”
秦直碧便將涼芳那晚來訪的事說與蘭芽聽。
蘭芽細細聽完,便笑了:“他口口聲聲提到我,就是威脅到我了麼?秦郎,你雖然只是一介書生,可是你向來不是膽小的人。”
秦直碧砰地一把捉住蘭芽手腕:“此時朝堂風雲變幻,你又身卷其中,此時又做了西廠的少監……蘭伢子,稍有不慎,你便會替司夜染陪葬!”
-
【稍後第二更~】
☆、28、曾有婚約(第二更)
“怎地呢?”蘭芽倒是挑起眉尖兒,耐心問。
秦直碧便頓了一口氣:“此時情勢,你如何看不明白?建立西廠,皇上便是將司夜染推到了風口浪尖。少年宦官,權傾天下,他早就為朝臣忌憚,這般正式開衙建制,便不啻將他立成一面箭靶,只等朝堂上下官員來射。”
“宦官專權乃是本朝弊政,從前不過卻是都由東廠擔著。而這一回皇上御口親封,叫西廠校尉多東廠一倍,便也等於是將群臣對於宦官擅政的恨都從東廠挪開,轉而對準了西廠!”
蘭芽便笑了,想起那天大人在門階上面如冰霜,說“東廠辦不了的案子,咱們辦;東廠不敢得罪的人,咱們得罪”……實則他何嘗不是說,“東廠揹負不起的罵名,咱們來背”啊!
從此天下罵名滔滔而至,沒人會怪罪隱居大內的皇上,甚至也不會再去記恨失勢了的東廠,而是將所有的怨懟和不滿都堆積給了西廠。
所以啊,這皇權浩蕩,從來都是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