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風將軍還要兼顧西苑的騰驤四營,那邊還有女真人隨時可能鬧事,分不得心。公子說,西苑的兵權乃是大人的命脈所繫,縱暫時放棄靈濟宮,也決不能放棄這兵權。只要騰驤四營禁軍還掌握在風將軍手裡,這京師內外便無人敢硬來!”
“而花二爺,公子說他畢竟專擅暗殺,想事情總歸難免偏狹、陰暗。他若掌管靈濟宮,說不
定大人還沒救出來,他反倒先給大人惹下更多的命案了。到時朝堂鼎沸,與運河那些外官聯合起來,倒沒法辦了。”
“至於靈濟宮內其他知近的人,無論是初禮公公還是咱家,終究當慣了奴才,氣度上終究謙卑了些,不適合登上臺面,亦不容易服眾。”
雙寶擺了擺衣袖:“於是公子思來想去,最後還是覺著涼芳公子最合適。他來宮裡時日不長,對宮裡的內情掌握不多,便能留給初禮公公和咱家更多轉圜的餘地;而他又是大人公開的新寵,放到檯面上也好說話。更關鍵的是,公子說此人雖心夠狠,手段也夠果決,可是他卻難得還留有一分真心;且他的根底外人知道得不多,於是最適合在此時推到前面來。”
雙寶說完了,氣定神閒朝賈魯一笑:“賈府尹,您說公子的思慮,對還是不對呢?”
賈魯無奈一笑,搖了搖頭:“怪不得他臨走前,只託付我從外圍幫忙照應靈濟宮,卻不用我插手靈濟宮內部的事。原來他是早做好了安排。”
“只是,”賈魯沉吟片刻:“本府亦覺涼芳此人絕不容小覷。別說你與初禮未必是他對手,縱然你家蘭公子亦未必能看得破他。你家公子便這樣貿然將靈濟宮交給了他,風險卻太大。”
雙寶咯咯笑了聲:“咱家也這樣勸過公子,可是工資說,不怕。只因這整件事最關鍵的‘眼’在曾誠身上。不光咱們想要揭開曾誠身上的謎題,涼芳更想找到謀害曾誠的兇手。”
賈魯聞言便是一怔:“哦?難道謀害曾誠的兇手當真不是涼芳?”
。
夜晚,虎子收拾停當,先走了。
蘭芽坐下來,攤開紙筆,在紙上作畫。
她畫下的,都是涼芳住處廊簷下的彩畫。
涼芳的房間空了,眼高所及並無有價值的線索。且許多牆灰和柱漆都被動過,足見之前慕容早就帶人地毯式地搜尋過了。
她便索性反其道而行,只抬頭望天。
曾誠對涼芳用心極深,整個房間裝飾得美輪美奐,縱然房子頂棚也都繪滿了彩畫,就連柱頭廊簷亦是滿雕和彩繪。
頂棚的大面積彩畫太過惹眼,想來早有人細細探查過,蘭芽便將目光聚攏在了廊簷下的彩畫之上。那裡因不起眼,也藏不下什麼,便沒有被改動過。
可是畫兒在畫者的眼裡,卻是不同。
傳統廊簷彩畫自有規矩,每一幅彩畫的規制亦有不同,且每幅畫中都要藏著一個“包袱”。也就是說,每幅畫都不是平白無故畫的,裡頭都是藏著一個故事。
曾誠給涼芳的廊簷彩畫,所有的畫面都是與情愛相關,畫的都是古來著名的情侶故事。或是張敞畫眉、或是鳳求凰,或是與王子同舟……拳拳之心,殷殷可表。
當中有幾幅卻讓蘭芽忍不住格外留意。
比如嫦娥奔月。嫦娥手捧金丹,朝著圓月飛昇而去。
這本是個淒涼的故事,嫦娥縱得長生,卻永離了愛侶。只能在廣寒宮中與桂樹、玉兔相伴……若以曾誠之心,怎會選擇這樣淒涼的故事?
且不知怎地,蘭芽望著那金丹、圓月,忍不住心下微微一跳,想起月船,想起月船從“天上”帶來的金丹。
以及,廣寒宮中有桂樹,月船則最愛吃的是南京“月桂樓”的點心……
千絲萬縷,彷彿總有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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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幅便是同樣家喻戶曉的牛郎織女。
一條天河隔開兩邊,牛郎與織女隔河迢迢相望。
這便也不對。
若以曾誠對涼芳的心意,他即便是選牛郎織女的故事,儘可選鵲橋橫跨,或者兩人最後終成相伴的畫面,又如何選了最最淒涼的這一幕?
天河橫勾,讓她總是不由得想到曾誠與涼芳於今日的陰陽永隔。
於是她將這幅畫重現一回,畫筆便幾番停留在那棵老槐樹上。老槐樹自然是故事裡本有的,可是在畫面裡過於突出,以畫者的視角來看,它的出現是破壞了畫面原有的美感。
蘭芽便停住筆。
。
這一回她汲取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