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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鳴鐘處依舊門窗緊閉,什麼都瞧不見。可是卻也不知怎地,蘭芽卻也還是覺著安心。
張敏兀自在前面走著,沒回頭,彷彿也沒瞧見蘭芽的小動作。他只輕聲細語地問:“小蘭子,這一回到了南京,可給皇上帶回些什麼來沒有?反”
張敏問,就是皇上問。這一問,也許就是皇上在衡量是否值得見她。她沒敢怠慢,忙躬身回話:“奴婢帶回了罪證!憑此罪證,可證明司大人無罪!”
“哦?”張敏停步轉頭望過來,可是神色中卻並無半點嘉許:“只有這個麼?”
蘭芽一愕。
難道這個並不是皇上想要的?或者說皇上根本就不在乎?
蘭芽便連忙深施一禮:“奴婢年紀小,見識淺,雖則現下挎著乾清宮長隨的腰牌,實則還沒機會伺候皇上。因此上,還望公公多多指點。”
張敏一笑點頭:“實則,咱們皇上是最好伺候的主子。皇上最喜歡一團和氣,皇上對人對事都只有這麼一個規矩罷了。你只要記著這個規矩,便沒有得罪皇上的地方。”
張敏說著不知有意無意,朝自鳴鐘處那邊瞧了瞧:“你可明白,皇上為何明明下旨將你們司大人留宮禁足,卻壓根兒就沒在那門上加鎖麼?那也都只因為,咱們皇上最不喜歡無風偏起浪的,原本這朝堂上下一團和氣該有多好,可是偏有那麼些人聯名參劾你們司大人,皇上實則心下並不歡喜。”
蘭芽微微一怔。
原來在皇上的心中,真正有罪無罪實則並不那麼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得保持那一團和氣麼?
見蘭芽沒出聲,張敏便偏首望來:“實則這天下事、天下人,都在皇上心裡裝著呢。該用什麼人,該殺什麼人,皇上比誰都更清楚。用不著那些官員聯名上奏,逼皇上就範。”
“小蘭子,咱家這麼有的沒的跟你說了這麼些,你可都聽懂了?”
蘭芽心有所悟,可是卻一時半刻還是消化不了,便再施禮:“請恕奴婢愚鈍。公公,晚輩還是一頭霧水,還是不知道待會兒見了皇上,奴婢該說什麼!”
蘭芽偷偷覷著張敏的神色,道:“實則奴婢自己倒是沒什麼,皇上若不滿意了,要打要殺都由得皇上。只是擔心,沒的連累了公公——公公好歹指教了奴婢這麼些,皇上別再以為公公也沒教明白才好。”
張敏一甩廛尾,尾毛從蘭芽面上滑過,張敏笑罵:“你個小鬼頭,連咱家都敢裹挾!”
蘭芽忙賠笑,“以後奴婢必定少不得多向公公盡孝。”
張敏便嘆了口氣,道:“一團和氣,放到江南鹽案亦是如此。對於皇上來說,究竟是誰貪,又貪墨了多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把貪墨的銀子,給皇上送回來!”
蘭芽聞言,心下這才狠狠一驚。
所有的罪行都是衝著那些銀子去的,那些銀子則有更大的用場;可是倘若那些銀子被追回來了,那麼從前那些罪行便等於是白費了力氣,而那個要用銀子圖謀的用場便也自然胎死腹中。
皇上的這“一團和氣”,看似荒唐,卻反倒可能是捉住了最關鍵的一環。
再說,這天下的哪個臣子,不是皇上委任的?每揪出一個臣子,跟打在皇上臉上也沒什麼區別。抓住的臣子越多,可能天下百姓反倒越會質疑皇上不會看人,對於皇家顏面又有何好處?
蘭芽深施一禮:“奴婢受教。多謝公公。”
張敏這便一笑,邁步徑自引領,再不多話。
。
皇帝見了蘭芽,便免了禮,親近地叫:“蘭長隨,江南一行辛苦了,快近前來說話。”
這不合規矩,蘭芽豈敢輕易起身。
皇帝便笑,指著龍案旁幾個卷缸道:“南京給朕送來些字畫,朕便想著叫你來看。來來來,終於盼著你回來了,快幫朕解一解這心癢。”
畫?
莫非便是從前曾誠書房中的那些?!
蘭芽忙起身,躬身藏住眼神,走到皇帝龍案邊來。
兩個御前的小內侍忙不迭將兩幅畫展開了,一幅擱在案上,一幅便這樣舉著給皇帝與蘭芽看。
蘭芽一上眼,眼睛便溼了。
爹爹的畫筆,她豈能認錯。
可是爹爹卻是皇帝的罪臣,此刻爹爹的作品被擺放到皇上眼前來,驚大於喜。
蘭芽便不得不小心,覷著題款道:“好畫。”
皇帝也興奮得搓手:“你也覺著好,是不是?不枉朕不眠不休對著這些畫,瞧了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