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則書裡都有防蛀而放的芸香,鼻息之間有暗香縈繞,但卻還是無法減少這書樓裡陰森森的氣氛,叫人在大八月的天兒裡,只覺陰風透骨。
蘭芽便嘆了口氣:“吉祥,你獨自守著這裡,難道不怕一轉過身,就瞧見死不瞑目的冤魂就站在你身後?”
吉祥笑得淡然:“為什麼要怕?再說害怕的人都是從小到大沒見過幾個死人的吧!而我吉祥,親眼目睹過我大藤峽千萬族人倒在血泊裡,何樣的慘狀我沒見過?與千萬人的慘死相比,這小小書樓裡又能藏著多少冤魂?他們想來嚇我,咯咯,省省吧。”
這樣的吉祥,倒叫蘭芽心下也生起機率敬意。
也對,既然有那個膽子殺人,事後就別把自己嚇得失了魂魄。如果當真沒這個膽量,那就別動殺機。
蘭芽便抬眸望向吉祥:“以你的性子,不該是甘於退在這清靜的書庫裡的。這典藏女史怕是女官六局一司裡最不受待見的職位。你怎麼會不設法自救?”
蘭芽語聲中的諷意,吉祥如何聽不出來。她便冷笑一聲:“那是你不懂這內庫的妙處。不妨告訴你說,你之前對小包子倒是說對了一件事:這天下最好的書,外頭人看不見的書,皇上這庫裡都有。”
吉祥說著指著幾邊書櫃:“你瞧,那是《資治通鑑》,那邊是《永樂大典》……這些書連你都沒機會看過。這都是統馭天下的君王之術,我自然要趁此機會好好讀讀,以便將來輔助江山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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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敢不敢跟我單打獨鬥?(三更二)
吉祥的挑釁來得這樣毫不遮掩。
蘭芽卻忍不住笑得前仰後合:“輔佐江山新主?你想輔佐誰呀?如今皇上還沒有子嗣,你又如何早早定了自己的命運?“
蘭芽轉了個圈兒,調皮地斜睨吉祥:“莫非你是想效法貴妃娘娘,也早早就圈定了將來的太子爺,然後等有朝一日也能寵冠天下、執掌六宮,嗯?”
吉祥倒也不惱,抱著手臂冷笑:“你自己說的這樣熱鬧,有意思麼?你又不是蠢不可及的人,何必裝作聽不懂我是什麼意思?”
蘭芽不由得洩了一口氣。她不得不承認,吉祥是她遇見的最難對付的一個對手。從前她即便是面對司夜染、藏花,甚至是貴妃和皇上,以至今日的涼芳,她都不曾洩氣過唐。
可是這個吉祥……以同為女子的標準來衡量,吉祥真的是一個不容易戰勝的對手。
蘭芽便偏了偏頭:“你這個性子我倒當真喜歡。明人不說暗話,那我也問你一句實話:是不是你害了梅影?泗”
吉祥聞言便笑了:“大人和你回京之後,皇上並未曾召見,貴妃也未曾召。而你今兒既然進宮來,便一定是尋了給涼芳賀喜的由頭。如此說來你便早該見過了涼芳……你心下怕也已經有了計議,你怎麼倒要來問我?咯咯,真是好笑。”
蘭芽眯起眼來:“你在暗示我,是涼芳害了梅影?”
“我什麼都沒暗示,”吉祥眸光一冷:“因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該知道梅影是夜半死於昭德宮,夜半啊,昭德宮早就下了鑰,我一個外人壓根兒就進不去昭德宮,我怎麼能有機會害了梅影,我更怎麼會知道鐵桶一樣的昭德宮裡前後都發生過什麼呢?”
“說得好!”連蘭芽都不得不讚一聲。
真了不起,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叫你心存懷疑的人都無法自證其說!
“鐵桶一樣的院子,距離遙遠的你……”蘭芽眯起眼來:“倒叫我情不自禁想起另一宗案子。周靈安一家七十二口的滅門慘案,吉祥你一定聽說過的,哦?”
“京師上下,宮裡宮外,誰不都在暗暗議論這件案子?我知道,又有什麼奇怪?只是這件案子與我又有什麼關係?你在我面前問這個,豈不是白費居心。”
吉祥卻依舊平靜自在:“你問完了?滿意了?”
“不,我不滿意。”蘭芽緩緩上前,與吉祥保持一定距離,繞著她走了個圈兒:“吉祥,不管你怎麼說,我都知道梅影就是你害的。而涼芳,不過是你推在前面的替死鬼。只可惜他這人太過自負,不肯細想這一切來龍去脈,便生生在前頭當了你的盾牌。”
“吉祥,不得不說你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很了不起。可是我卻不會叫你得意太久,我一定會找出你的破綻來。”
吉祥咯咯一笑:“蘭公子,你這又是何必?看來是你在大人身邊,狂妄太久,遇見事便忙不迭頒佈戰書……若我是你,我才不會這麼傻,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