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與東海幫的關係……她不敢求證,心下卻明白,那關係必定存在。此時,她唯有亮出這最後的身份。
西王拿給南王,兩人一看之下面面相覷。
蘭芽努力不去看,不去猜,而是垂首望向地面。
南王先一口氣喘上來:“難道是……那個人?你難道是奉那個人的命而來?”
蘭芽便用力點頭:“你們可以不信我,可是你們總該信他,難道不是麼?”
“或者,再加上老夫。”
一個蒼老的聲音,驀然加入進來。西王和南王聽了都是一驚,轉眼望去,竟然是東王!
東王垂垂立在原地,輕輕搖了搖頭:“南王,西王,論輩分你們都是我的孫兒輩。你們的祖父和父親離世時,都曾將你們鄭重託付給我。我便早就跟你們的父祖發過誓,只要我活著一天,便會將你們看成是我自己的孫兒,我會好好地照顧你們,教導你們。”
“所以你們後來對我發難,拘禁了我,灌我慢性毒藥……我都並未反抗。不是老夫不能反抗,而是老夫始終將你們堪稱自己的孫兒。孫兒不孝,也是老夫的錯,老夫活該受此懲罰。”
南王一個踉蹌,眼中已是含了淚。
“東王!我們兄弟也是沒有
辦法。只要你依舊活著,幫中的老一輩便永遠不肯妥協,我們只有先毀了你這杆旗,才能帶著幫裡的兄弟尋一條活路!”
虎子聽得疑竇叢生,深深望住蘭芽:“他們在說什麼?”
蘭芽搖頭:“先聽著。”
此時最怕最怕虎子明白一切,倘若他當場發作起來,便有可能前功盡棄!
東王顫顫巍巍走到南王和西王身邊,一手一個握住他們的手:“你們的心情,老夫雖不同意,卻也理解。那都是數十年前的事,你們不願揹著仇恨繼續活下去,老夫也不怪你們。”
東王回眸望向蘭芽:“更難得的是,那個孩子比老夫想得還要周全。她是陌生人,卻懷了一顆將咱們都視作家人的仁慈之心。老夫曾私下與她做過一番長談,老夫也被她的仁念折服,被她的計劃傾倒……跟著這樣的人,老夫便放心將你們交出去。孩子們,老夫是不想放下從前的舊恨,因為太多的手足家人死在那場浩劫裡;可是你們同樣也是老夫的家人,老夫又如何真的忍心看著你們再揹著仇恨走下去,再陷足於無止無休的仇殺?”
南王和西王都是巨震。
東王含笑:“去吧,聽老夫的,跟著那個孩子去。她一定會護著你們,安然無恙。”
。
龍宮之濱,趁著夜色,無數只船從山洞裡劃出。
蘭芽立在礁石上,小小的個子在獵獵海風裡站得筆直。
“聽我號令,船隻不向西去,不入大明國境。一隊向北,向李朝進發;餘者向南,繞過廣州,沿著當年三寶太監下西洋的路線,直向西去。你們有沒有這個膽量,敢不敢保證安然無恙地躲過海流、暗礁,護著你們的家人安全抵達?”
眾人互視一眼,鄭重點頭:“敢!”
“好樣的!”蘭芽親自揮起手中利劍,替他們砍斷錨繩。船隻一葉葉悄然飄入海上,漸漸遠離小島。
蘭芽遙遙抱拳:“你們各自去吧,只要安然到達李朝、琉球、安南,半年之內,我定叫你們安全地重返大明,從此洗去海賊身份!”
南王在船頭也抱拳朗聲道:“公子不要小瞧我等!北上南下做生意,本就是我們這多年來始終在做的。公子保重,咱們來日再見。”
島上的老弱婦孺多在船上,配以精壯,隨波遠去。
島上還餘下一批精壯,蘭芽回首走到他們面前:“你們的家小都已安然離去,剩下的各位就是要跟著本公子去拼命的。咱們要去的是平戶藩,那裡還拘押著也許對你們來說是最最要緊的人——而且,此時倭寇已然進犯大明,咱們攻向平戶藩,便能牽制住倭寇的兵力。只是我們可能要以少打多,可能有性命危險,告訴我,你們當中有沒有怕死的?”
西王立在眾人之首,回首朝向他們:“有麼?有就給我站出來!”
“沒有!沒有!”剎那間,喊聲震天!
蘭芽還真沒經歷過這樣壯烈的場面,眼睛便忍不住跟著溼了。她趕緊抹了一把眼睛,含笑跳起來拍了怕你西王的肩膀:“西王,一切都交給你和木嶸了。我太笨,實在不懂統兵打仗。”
虎子便也慷慨點頭,只是——深深望住她的容顏。
他想守在她身邊,他想只顧著她一個人的安危,她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