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夜染轉眸望來,目光寒冷如冰,含滿警告。
蘭芽便狠心一笑:“大人,奴婢雖是出自靈濟宮,但卻是乾清宮的奴才。怎地,大人難道是看不得皇上多給奴婢一點恩典,擔心奴婢超過了大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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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
☆、24、不想再躲
司夜染森然斥道:“你閉嘴!本官與皇上奏對之時,還輪不到你這般聒噪。”
貴妃見狀大惱,冷冷道:“都什麼時候了,這又是什麼地方;豈能容得你們兩個奴才這般!”
倒是皇帝虛白著一張臉,笑了。目光從他們倆滑向身畔的貴妃,細細凝望貴妃,手輕輕拍了拍貴妃的手背,示意貴妃別動氣。
所有人都不敢再說話,都只瞧向皇帝。
皇帝卻只對著貴妃,輕柔道:“你瞧他們兩個小的,這般當著咱們拌嘴,倒也熱鬧。”
貴妃登時心下一痛,鼻子已是酸了幻。
皇上的意思她明白——都是到了年紀,都是想要膝下兒女歡的時候,可是他卻膝下猶空。
她自己沒能再為他生下一男半女,從此也不會再有機會——而他其他的兒女,也都死在她手中……
她從前雖從不曾後悔自己做下的罪孽,寧肯死後下阿鼻地獄。可是此時,此時面對這樣虛弱蒼白的他——她卻,心下,酸楚。
他想要天倫之樂了,可是她卻害得他縱然能執掌天下,卻連尋常百姓家都不如……她,對不起他。
貴妃眼中含淚,只能緊緊握牢皇帝的手。
皇帝便笑了,輕輕又拍拍她:“朕倒很喜歡瞧見他們兩個在朕面前這般拌嘴,倒不必真拘著什麼規矩。”
他抬眸深情望她:“小六這孩子打小是養在你宮裡的,脾氣秉性也印了你不少的模樣;這般說來,他也不啻是你養大的孩子,所以在朕身邊兒,朕便怎麼瞧著他都順眼。”
此時殿內,彷彿只有他們二人,再無滿眼愣怔的臣下。
皇帝哄著貴妃:“……咱們的皇長子雖然早殤,後頭卻也來了小六這個孩子。我便有時忍不住想,這是不是冥冥之中上天的註定?所以朕寵著小六,信著小六,不管誰說什麼,朕都不在乎。朕偏要在他還不到十歲大的時候,便派他出宮辦事,立了功便將他步步擢升;朕就是要叫他十六歲的時候已然權傾內外。朕就歡喜這樣做,誰都管不著。”
這一回,若是仙藥無繼,他說不定便熬不過去了。於是有些話,他得趁著還能說,便早早說給她聽。
世事無常,他不知道他們還能相伴多久。也許是她先走,但是從此次事件可見——更可能是他先走。於是他便迫切地想說給她聽,叫她明白。
也叫,聽得懂這些話的人,都明白。
“所以貞兒,你瞧,你並不欠朕什麼。小六雖不是你十月懷胎,可是在朕眼裡,他卻也是你替朕養大的孩子……現在咱們還可以一起並肩瞧著他們在咱們眼前吵架拌嘴,多有趣兒。這便夠了,不是麼?貞兒,朕不要你再為此流淚。”
聽到此處,鄒凱和張敏等人都愣住,蘭芽卻嘩啦一下哭出一臉的眼淚。
而殿中靜嫋,司夜染卻如遭雷擊,呆然不能動。
還是貴妃打破了尷尬,響亮地“撲哧兒”一笑,伸手也不顧什麼貴妃儀態,便直接用手背抹眼淚,洪亮地道:“皇上瞧你說的,我哪裡流淚了?我是誰啊,我是皇上的寵妃,是皇上心尖上第一的人。皇上說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又有什麼好流眼淚的?”
貴妃說著伸手一指司夜染和蘭芽:“你們還傻著幹什麼?聽見了沒有,皇上就是喜歡聽你們拌嘴,還不趕緊繼續吵給皇上聽?”
蘭芽卻已哭得稀里嘩啦,一時之間哽咽不能言。
司夜染便肅穆朝上叩頭道:“從前替皇上試藥,一向都是奴婢的專職。皇上也曾說過,只有奴婢親自試過的藥,皇上才放心服用——可是今兒這是怎麼了,皇上怎麼忽然叫蘭奉御試藥?奴婢不由得心下惶恐,唯恐是奴婢從前哪兒做得不對了,叫皇上不放心。還請皇上示下,千錯萬錯奴婢都改,求皇上還是叫奴婢替皇上試藥吧。”
蘭芽聽他還是搶先說出來了,便狠狠一抹眼淚,小鬥雞一般扎撒著雙手衝他低吼:“大人這就是看不得別人好!大人既已為皇上試了這麼久的藥,專擅此寵,也該讓讓別人了。”
司夜染眼瞳含冰,冷冷回視:“輪得到誰,也還輪不到你!”
蘭芽便朝皇上訴苦:“皇上您瞧,司大人他也太不講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