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芽皺眉。
少頃花憐隨驛兵回來。蘭芽抱拳稱謝,趁機低聲問那驛兵:“不知烏蠻驛共有多少兵爺駐守?”
那驛兵警惕地一立眼睛:“這豈是你該問的!”
蘭芽忙打了個哈哈:“草民失言,兵爺勿怪。只是請聽草民一句勸——兵爺切切要囑咐同駐守的兵爺,謹防倭人生亂。”
那驛兵眯眼瞄了蘭芽兩眼,幹聲一笑:“小哥兒多慮了。”
蘭芽一把攥住花憐手腕,出了烏蠻驛。
蘭芽沒問別的,只問:“花憐,我只要你一句實話:他們可有要你代為聯絡外頭的倭寇?”
之前雖則是驛兵跟著花憐一起進去的,但是卻聽不懂花憐與那些倭國人說些什麼。況且花憐一徑哀哀哭泣,也只像是訴說思鄉之情,不像說什麼嚴重的事,那驛兵便沒監視出什麼來。
卻沒想到,倒叫蘭芽給猜出來了。
花憐面色微變:“公公難不成是裝作聽不懂我國語言?”
蘭芽嘆了口氣:“我是真聽不懂,不是瞞你。問你此話,只是循勢推理。”
“十年一來,大費周章,不成想互市卻形同虛設,他們自然心生不滿,必定滋事。可是他們身在朝廷的館驛裡,也要顧及他們各自家主的臉面,不便直接動手——對於他們來說,最好的辦法便是聯絡外頭的倭寇,叫倭寇生事,替他們出一口惡氣。”
花憐便垂下頭去:“公公說對了,他們正是如此。”
蘭芽面上冷肅,攥起指尖:“在我大明國土之上,他們好還敢作甚!”
花憐急忙跪倒:“公公容稟……奴婢並非願意受他們去。”
蘭芽微微自責,急忙扶起花憐。
“你別慌,在我心裡分得開倭寇與倭國普通百姓。我惱的是他們,並不會因此牽累於你。再說我本也高興你替他們辦這件事。”
花憐便又是輕輕一怔。
蘭芽攥住花憐手腕:“……他們既託你代為聯絡在杭倭寇,他們自然便也告知你該去何處,去見何人。我正愁無處窺知倭寇下落,這不是恰送到眼前!”
。
乾清宮。
李夢龍伺候皇帝服用丹藥。
貴妃不放心,每逢服藥的日子,必定親自來陪同。
李夢龍手法嫻熟,從冰鑑中取出玉瓶,倒出裡頭承裝的無根之水,將丹藥研開,呈上給皇帝。
貴妃沒接過藥碗,先拿起司夜染的試藥要案,一個字一個字地瞧清楚了,又叫幾個太醫上來,輪番用鼻息、銀針等法子驗過丹藥之後,才審慎地端給皇帝。
皇帝由張敏伺候著緩緩服藥,貴妃則問李夢龍。
“本宮親自檢視了你在道錄司的建檔,從你當年獲朝廷度牒簪戒開始。不過也有遺憾,道錄司的記錄總歸有限,更有不少處含混不清。本宮已然斥責了道錄司正印、副印,罰俸半年。”
李夢龍一聽,急忙撩袍惶恐跪倒:“倒是小道牽累了二位主官。還望娘娘開恩。娘娘但凡有半點疑慮,不如直接垂問於小道。”
“你這樣說便好。”貴妃面上威嚴不改:“本宮便也不瞞你說,儘管道錄司的記錄不周詳,本宮卻已派出錦衣衛去查。李道長,錦衣衛的手段你也當明白,只要他們去查,你從前的那些事便沒一件能藏得住。”
李夢龍簌簌發抖:“小道惶恐,小道萬萬不敢有隱瞞。小道不過,不過替皇上專心煉丹罷了,並無其他半點奢望。”
皇帝喝完了藥,擱下藥碗,輕輕握住貴妃手腕:“愛妃,休要驚嚇了道長。朕這些日子來,多虧道長設法調理。”
張敏會意,便連忙帶了李夢龍下殿去。
貴妃便有些繃不住,落下淚來:“我當然明白,既然是小六親自試藥,這藥便不會有毒,否則小六第一個便死了!我便不值當跟個牛鼻子這般較真兒……我只是,只是害怕。皇上,我只怕我年紀大了,總難免有耳昏眼花之日,便再也不能如從前一般警醒護衛皇上左右,倒叫賊人覷了機會去加害皇上。”
皇帝心下燠暖。
當年他還是兩歲的嬰兒,貴妃也不過只是十九歲的姑娘,她卻為了護衛他,晝夜不眠,執刀立於帳外。不管是誰派人送來東西,她都第一個先嚐試了,證實萬無一失才給他用。
那些年宮廷裡的波詭雲譎,他全都仰仗她替他擋開。沒有她,便沒有他。
他便將貴妃擁入懷中:“貞兒別怕,朕已經長大,再不是那個萬事都需要你擋在前頭的小孩子……現在該輪到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