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眯起眼珠盯著月船這一番唱唸做打,眼中流露出疑色。
山貓等人卻扛不住,跳將起來說:“道長是為了救我等才落得如此地步,我等便絕不會叫道長丟了性命!眼前雖然是天地茫茫,卻不等於沒有逃生之路!”
月船苦笑:“逃?往哪兒逃?前面是江,再往東是海;背後是杭州城,步雲青和那班衙役等著捉拿我歸案。”
山貓受激道:“那便到海上去!道長便索性也入了夥吧,有了我等兄弟的保薦,木嶸大王自不消說;便是四海龍王,也不會不收留道長!”
山貓等人說得熱鬧,可是人群中那些曾面有異色之人則驚得目瞪口呆。
蘭芽便留意到了,只覺詫異。
月船偏頭朝她望來:“……你看呢?”
蘭芽的心緊張得咚咚跳響。
原本剛到杭州時,她便想過要設法打入倭寇內部,以探聽虛實,可是司夜染當時不配合,便叫她不得不另想別的法子。卻沒想到,眼前這個絕佳的機會竟然就這麼突然出現在了眼前。
是海賊們邀請他們入夥,更會保薦,而不用他們自己絞盡腦汁……
可是,事出突然,她甚至來不及考慮前前後後的事。
更何況,此時身邊還有虎子。她若稍有計算不周,說不定反倒會害了虎子,叫海賊們以為虎子是細作。
此時此刻,在她舉棋不定之時,她便只追隨著自己的心,抬眼去望月船的眼睛。
接住她的眼神,月船便笑了:“事已至此,也是宿命使然。那咱們便去吧,反正大明也沒了咱們的活路。樹挪死,人挪活,啊~”
蘭芽便悄然提了口氣,輕輕點頭。
縱然前路難測,可是隻要有他在身邊,有他引著她,她便什麼都不怕。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她縱懦小,卻也盡力與他比翼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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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龍寺船。
菊池一山秘密送走孫飛隼,便將那拔刀救下花憐的年輕武士單獨招來。
揮退眾人,關起艙門。菊池一山卻向那年輕的足輕拜倒:“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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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第三更~】
☆、63、一簾風絮(3更3)
年輕武士一改在外人面前對菊池一山的謙恭,點點傲氣無聲從骨子深處漫溢而出,也不做聲,徑直走到菊池一山原本坐的正位坐下。
眸光寧靜,不看菊池一山,只凝著自己的鼻尖。
此人正是平戶藩大名松浦家的繼承人:松浦晴枝。
“菊池家老,你率領船隊一路西來,各方捭闔,辛苦了。有事便直說吧。憂”
菊池一山恭敬跪奏:“臣下昨夜密會大明使者孫飛隼。大明朝廷的意思,是想以海賊此時所有,來與咱們交換建文餘部。臣下不敢擅自做主,家主又遠在國中,於是此事還要請少爺拿主意。”
松浦晴枝聽菊池一山將孫飛隼丟擲的條件說完,挑了挑眉。
“菊池家老,依你看,這筆買賣如何?”
菊池一山沉吟道:“倒是一筆不錯的買賣。圊”
松浦晴枝捉起桌上的漆藝茶杯,目光凝注那杯上金銀彩繪的疏朗松枝。
漆藝原本也是中國的,漢代傳入倭國,形成倭國“蒔繪”。倭國宮廷和民間都很喜歡,使用至今已是一千多年。這技藝雖然來自中國,可是以松浦晴枝自身在大明所見,卻覺大明漆器工匠的手藝比之倭國工匠,已有差距。
他沒機會進大明宮廷,至少單就市集上所見,以及大明館驛中的所見,都是如此。
所以就算中國幅員再遼闊,物產再豐富,以倭國之小,雖然千年來一直在追隨與學習,卻未必沒有趕超之日。甚至,據為己有。
松浦晴枝便掀了掀唇:“這是一筆不錯的買賣,咱們值得一做。不過,卻不是以大明設定的方式。咱們得按著最有利於咱們自己的方式來。”
菊池一山便問:“少爺的意思是?”
松浦晴枝輕哼一聲:“這多年來大明始終防範我國。藉口倭寇一事,規定我國十年方可來進貢一次,徹底隔絕海防,就是想將我國完全遮蔽於茫茫滄海之上,成為懸垂孤島。所以我國非但不能禁絕倭寇,反倒要依賴倭寇,否則財富何來,西洋的火器又何來?”
菊池一山便遲疑道:“依少爺的意思,咱們並不能答應大明的條件,不可將倭寇首領交予他們。”
松浦晴枝輕笑:“一個不交,便會激怒大明,對我國並無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