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的淚便一下子滑落了下來。
儘管從不甘心對自己承認,可是她還是——不忍心啊。
否則又怎麼會將他養到這麼大,怎麼沒在剛剛發現他的時候就摔掉了他!
她這一生……從五歲失去爹孃族人,就只剩下一個司夜染,後來只剩下一個廢后。可是他們卻終究一個一個地都離她遠去。她以為她在這個世上已經孤身一人,再也沒有了親人,卻不成想這個小東西竟然悄無聲息地來了。
每每夜半,她摟著自己的肚子,都能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心安。
這個世上,終於不再只是她,一個人了啊。
。
正在此時,外頭一陣喧嚷。
司籍帶了幾個女官進來。
仰頭見吉祥正站在梯子上,便冷哼一聲:“我說吉祥姑娘,給姑娘量量體做身兒新衣裳,怎麼就那麼難啊?話說一聽做新衣裳,誰不上趕著的去,都怕被落下;怎麼就姑娘三催四請都不肯露面?”
吉祥站在梯子頂端沒動。她明白,倘若下了梯子,她的肚子怕是就瞞不過司籍了。
因為兩個尚儀薛風和郭珍之間的鬥法,司籍是郭珍的人,於是上次她不小心算是得罪過這位頂頭上司。司籍還愁拿捏不到把柄呢,若是發現她的身子,如何能饒得了她!
她便立在梯子上不動,特地背過身去,用高度擋住肚子。
司籍手下的兩個典籍便看不過去了,指著她斥責:“小小女史,見了本司官長,竟然敢不下來見禮?叫司籍大人站在梯子下與你說話,你高高在上,這成何體統?!”
吉祥悄然吸氣:“司籍大人寬宥。只因這書架上的一套書正整理道一半,若這麼就下來,書籍怕就散了。卑職自然不敢怠慢司籍大人,只是這些書都是呈送皇上御覽的,卑職就更不敢有半點疏忽,大人說不是麼?”
“你少拿皇上來壓本官!”司籍一聽便更氣:“你當你自己是誰?不過是這內書庫裡一個小小的女史,還輪不到你動不動就搬出皇上來壓服本官。本官說句實在話,就連本官身居司籍之位,都沒多少機會面見皇上,就憑你一個小小女史,你又有什麼資格?“
吉祥只有一片冷笑。
若是說出她跟皇上的關聯來,還不嚇死司籍!
只是……算了,她自己也絲毫不以與皇上的關係為榮,反倒以為恥,她寧願少一個人知曉。
可是她卻絕不容司籍這般在她面前趾高氣揚。
她便輕笑一聲,緩緩從梯子上走下來。桌上揹著茶壺茶杯,她親自給三個人倒了茶,一一奉上:“卑職知罪了,司籍與兩位典籍大人請用茶。”
典籍冷笑:“你這裡的粗茶,司籍大人如何喝得下!”
吉祥倒是一笑:“這茶倒是從前太后賞的呢,卑職一直沒捨得喝,今兒才拿出來。司籍和典籍大人自然是見慣了好的,不過太后的茶卻也值得嚐嚐,不是麼?”
司籍和典籍這才面色一變。
這個丫頭來女官局之前,的確聽說過曾經跟太后宮裡過從甚密。司籍甚至親眼瞧見過,有一回這丫頭從清寧宮裡出來,都是太后跟前的知秋嬤嬤親自送出來的。如此說來,太后賞兩包茶葉當屬不假。
司籍便盯了兩個典籍一眼,三人默默將茶喝了。
吉祥眼睜睜瞧著她們三個喝完了茶,這才緩緩微笑起來。
她們喝下了茶,便是已經連她的蟲兒一併喝下了呢。
吉祥在心裡悄然說:好蟲兒,乖蟲兒,今晚上好好替我懲治懲治這幾個J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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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了茶,典籍忽地上下盯著吉祥的肚子。又繞了兩個圈兒,忽地說:“司籍大人,您瞧瞧這個女史怎麼腰腹圓成了這個模樣?”
司籍聞言微微一怔。
腦海中不是沒曾轉過皇上的影子——可卻隨即否定。
絕對不可能是皇上,若是皇上的話,貴妃娘娘豈能容這樣的事發生,這個吉祥如何還能活下來?
司籍便拍手一聲冷笑:“啊哈!本官倒是聽說,你平素與幾個小太監過從甚密——難不成是淨身沒淨乾淨,讓你有了孽種不成?!”
司籍說著吩咐:“來呀,將她給我按住了,本官要親自查驗她是否有了不乾淨的東西!”
兩個典籍奔上來,吉祥急忙想要策動蟲兒。
可是無論怎麼憑意念催動,身子裡竟然全無半分動靜——甚至,那三個人也沒有半點反應。
這是怎麼了?
蟲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