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芽靜靜凝望煮雪:“我若跑了,皇上又如何肯放得過大人?又如何肯放得過大家?唯有將我攥在掌心,才能叫皇上安心。”
她輕嘆一聲,遙望窗外,北方天際:“建文一脈,三代顛沛流離,在自己的疆土上卻無家可歸。這樣的日子,夠了,我不會再叫它重演。“
“可是代價卻是你!你難道要一生都要坐在這沒有盡頭的牢獄裡?”
蘭芽卻淡然一笑:“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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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雪忍不住,將月月塞給蘭芽,扭頭奔進臥房去大哭了一場。
聽著那嗚咽的哭聲,月月悄然抬眸望著蘭芽,怯生生地問:“姨娘她怎麼了?姨娘是哪兒疼嗎?”
蘭芽
將月月摟進懷裡,輕輕撫著她的法頂:“月月啊,你記住,這世上不是所有的哭泣都是因為疼,也不是所有的疼都要哭出來。有的疼啊,你只能悄悄地都埋在自己心底,永遠不能讓敵人看見。越是疼得狠了,卻偏偏不能掉眼淚,只能笑。”
月月太小,這樣的話她必定聽不明白,所以蘭芽這話實則都是在說給自己聽。卻沒想到,那小小的月月卻在蘭芽懷裡揚起小小的俏臉:“是,月月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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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了個下晌,用過晚飯,煮雪這才平復下來,跟蘭芽絮絮說著這一年來宮裡的事兒。
頭一宗自然就是皇上忽然改了性情,開始大寵六宮,後宮中許多嬪妃得了玉露,傳出了喜訊。
頭一遭兒的恩惠就在僖嬪邵氏頭上,她這一個月內就將臨盆。到時候若是個公主還好,若是個皇子……那就又是一場不敢預估的宮內混戰。
更何況,即將出世的皇嗣又不止僖嬪一個的孩子啊。
蘭芽聽得也是忍不住挑眉。
皇上心,海底針,太難猜。
反過來便更加覺得皇上對於吉祥母子的態度更值得玩味。
蘭芽便問:“月月是怎麼去的冷宮?你怎麼也不攔著些?”
煮雪便也嘆氣:“冷宮的干係,你早囑咐過我,我心下自然也是百般的小心。若依著我自己的意思,月月自然是怎麼也逛不到冷宮去的。只是我也沒想到皇上是當真那麼喜歡月月,月月在宮裡簡直是皇上的膝上寶,皇上寵愛得宛若己出。”
“皇上的這份兒心意,下頭的人自然也都看得明白。於是每次我帶月月去乾清宮,都輪不到我自己再帶著月月,御前那幫子人都搶著哄月月玩兒。大包子尤其如此,每次去都趴地上心甘情願給月月當馬騎,月月便格外喜歡大包子……”
說到這兒,煮雪有些哽咽了。蘭芽便也明白,月月格外喜歡“騎馬”的緣故,何嘗不是孩子在冥冥之中還記著自己從草原逃生而來,一路都是在馬上呢?
蘭芽便也嘆了口氣,“皇上也不攔著?包良終究是御前的人。”
“皇上非但不攔著,反倒還說月月與他有緣,說他小時候也是喜歡這麼玩兒,那時候都是身邊兒幾個耿耿忠心的老人兒才這麼馱著他,整夜整夜地滿地爬……”
蘭芽微微皺眉,想起公孫寒。想起“寒”這個御賜的名字的由來。
只是即便是那樣的老人兒,皇上還是該整治就給整治了。
所以說這世上最重是君恩,最薄的亦是君恩。順王者生,逆王者死無葬身之地。
曾經的恩寵都換不來善始善終,從前的公孫寒如此;現如今的大人也是這樣。於是決不能坐以待斃,必定要提前綢繆,否則悔之晚矣。
煮雪繼續道:“那天皇上要問我的話,就叫大包子陪著月月出去玩兒。皇上的話問了許久,大包子和月月就也出去了許久。等我終於回完了皇上的話,出去尋大包子和月月,才聽得段厚低低對我說,叫我趕緊去冷宮吧,此時說不定攆上去也還是晚了。”
煮雪現在說到這件事兒還在懊悔:“是我對不起你,也是我對包良沒防備住。”
蘭芽卻輕輕搖了搖頭:“不怪你。也未必怪包良。這個主意倒不像包良自己想的,八成是吉祥的主意,大包子執行罷了。”
蘭芽說著卻隨即還是搖了搖頭:“實則就算是吉祥的主意,也不打緊,以她現在的情勢也翻騰不起什麼波浪來。我倒更擔心是皇上自己的主意。不然他拉著你問那麼長時間的話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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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第二更】
☆、3、封 妃
蘭芽原本不是盤問煮雪跟皇上說了什麼,只是在揣摩皇上拖住煮雪的用意,卻未料想煮雪竟然騰地紅了臉,挑眸望向蘭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