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呀,陸琅琅在心裡呸了自己一通,自己都在這裡胡思亂想什麼呢?她跳下馬背,朝門口話別的人走去。
“表兄。”她喊道。
眾人忙回頭看,只見一位青衫少年,手握一枝桃花向眾人走來。他既有少年的英氣,又有少女的秀美,雌雄莫辨,雅緻風流,仿若白鹿山中走出來的山神,又像桃林裡幻化出來的桃夭。白淨的臉龐,在陽光下明媚生動,連老成的夫子都晃了一下神。
宋臻一眼看過去,臉上一熱,便不敢直視,朝她作了一揖,“表……表弟好。”
陸琅琅笑呵呵的,“表哥好,伯母讓我來接你。”她在眾人面前站定,朝夫子禮貌地行了一禮。陸琅琅身上雖然是騎馬裝,但身型並沒有做什麼掩飾,明眼人一細看,便知道她是一位女郎。夫子知道自己的這位愛徒少跟女郎打交道,那聲“表弟”喊得言不由衷,不由得好笑。“不必多禮,如今天色真好,你們趕緊回去,莫在路上耽誤時間。”
那兩個挑著箱子的漢子,已經跟車伕把箱子抬上了馬車。夫子跟他們告別後,也轉回了書院。
宋臻一臉靦腆,只敢看著陸琅琅的衣袖說話,“表……表弟,這是我同窗,李霮,字元朗。元朗,這是我表弟,陸……陸……陸……”宋臻這是才想起來,陸琅琅是女孩子家,不方便告知別人閨名的。
李霮倒是很善解人意,朝陸琅琅一行禮,“陸表弟。”
陸琅琅哈哈一笑,“走吧,走吧,小妹還在城門口的酒樓設宴,要為你們接風呢。”
三人走向馬車,方才挑行李的漢子,一名已經轉回書院,還有一名站在馬車旁,恭敬地等他們回來。李霮忙道,“這是我家中的啞僕。”
那啞僕身材高大健壯,方才那麼大的兩個箱子,絲毫不吃力。陸琅琅並未放在心上,“請上車。”說完,自己跳上了馬背。
宋臻有些汗顏,一個小娘子騎著高頭大馬,倒是他們兩個小郎君“嬌滴滴”地坐在車裡,頗有些……滑稽。李霮倒是坦然,朝宋臻笑笑,“上車吧。”
兩人鑽進了馬車後,宋家車伕收了上馬的凳子,自己跳上了御者座。而那名啞僕也跟著跳上了另一邊的空位。
陸琅琅的眼神瞬間定了一下,然後不著痕跡地轉開了視線。
馬車出了白鹿山,就行進了一條官道,往歸州方向而去。官道很寬敞,陸琅琅騎著馬,跟馬車行了個並排,透過窗子跟宋臻和李霮聊天。
陸琅琅只要願意,還是很會聊天的。很快,三個人就熟悉了起來。
“元朗,我還不知道你是宜州人,我還沒去過那麼遠的地方。”宋臻的眼中透著嚮往和羨慕,“夫子常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書上讀來的東西,終不如自己親自看到的來的深刻。”
李霮點頭,“是啊,我自小也是在家中,請先生來教我的。去年出門,四處走一走,看一看,才知道這世道跟書裡寫的,別人口中說的,都不一樣。”
陸琅琅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怎麼個不一樣法?真知灼見,也將於我們聽聽。”
李霮想了想,笑了,“我見識淺薄,哪裡有什麼真知灼見。只是過去先生說‘百姓’,說‘民生’,我只感覺千人一面,沒什麼不同。出來之後,才知道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每個人都是鮮活的。以前我不知道民生多艱,不知道百姓肚子餓了,辛苦的討食;不知道下雨的時候,很多人家,屋不能避雨。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讀書認字,並不是每個人都懂得書中的道理,可偏偏又都有自己的道理。”
“你原來的先生不好嗎?都不教你這些嗎?”陸琅琅好奇的問。
“不,我的先生很好。只是教的東西不同。”李霮並沒有流露出什麼不滿。
“那你為何要離開宜州呢?從宜州到歸州,很遠吧?”陸琅琅問。
李霮點頭,“是挺遠的,我是因為家中有事,所以……”
咚的一聲,馬車不知道壓到什麼東西,突然狠狠地顛了一下,那個啞僕回頭看望車廂裡,啊啊了兩聲。李霮笑著搖搖頭,“我沒事。”然後不再繼續剛才的話了。
陸琅琅也不追問,換了一個話題,“宜州有什麼特產嗎?”
“有啊,宜州的杏花餅和貢糖都很好吃。”李霮似乎也想起了許久沒吃的美味,神色間有些懷念。
“啊。”陸琅琅手中的桃枝在空中揮舞了一下,“我聽我爹爹提過,說宜州有一間老字號泰春樓是專做杏花餅,得有幾十年了吧。聽說還是貢品呢。”
“是啊。真的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