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下他心情似是不大明朗,這一回就暫且算了。
霍成將她的欲言又止盡皆收入眼底,他彎了彎唇,心頭的陰霾好似被一雙小手輕輕拂過,消弭於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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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馬車穩穩停在宣平侯府門前,阮蓁起身正要走,突地想起什麼,轉頭叮囑他,“大哥哥不要下來,我自己回去就好。”
真是時刻都不忘小心謹慎。霍成坐在原處,用行動說明自己的答案。
阮蓁同他告別,轉身下了馬車,剛要邁上門前的石階,卻聽背後傳來一聲低喚,她回頭。
霍成挑開碧色織錦簾子,半張臉隱在陰影下叫人瞧不出他面上的神色。
他叫住她,卻半晌不說話,阮蓁眨了眨眼,疑惑道:“大哥哥?”
“囡囡。”霍成這才開口,用再嚴肅不過的語氣對她道:“離齊王遠一點。”
那是個未達成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的事,他怕他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因著她,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為人擔憂牽掛的滋味,卻出乎意料的甘之如飴。
“好。”阮蓁露出笑靨,乖巧又聰明,“我會聽話。”
其實不必他特地叮囑,她也會離齊王遠一點,她本就對那個人無甚好感,今日一見更是覺得他心機深沉——他面上掩飾得極好,可她卻看到了他那雙眼睛裡昭然若揭的野心和閃爍其中的算計。
這些她從未在太子表哥眼裡看到過,她在太子表哥眼裡見到的是熱誠和溫和。
她雖不懂朝政,卻也看過許多史書,心中亦有自己的一番見解。大奕如今正是四海昇平,天下臣民需要的是如太子表哥這般心懷天下的君主,而不是一個滿目算計野心勃勃的帝王。
阮蓁旋身進了朱漆大門,霍成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影壁,許久,他放下簾子,吩咐車伕:“走吧。”
車廂裡只餘他一人,他垂眸看著對面她剛才坐過的地方,睫羽下掩藏著一雙寫滿志在必得和佔有慾的黝黑雙目。
她是他的弱點,此生唯一的弱點,既然如此,她這一生都別想逃離他。
霍成淡淡移開視線,那一瞬閃爍過的令人驚心的佔有慾仿若只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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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是九月十七,霍成生辰,成帝做主為他宴請文武百官,鄴城有頭有臉的人物盡皆到場,宣平侯府自然也在其中。
老太君年歲大了,身子骨漸漸不如從前硬朗。她膝下三子,唯獨讓她放心不下的便是阮滔。阮滔也知道自己讓老太君掛心了,兩年前自發找了阮淵,讓他幫他在戶部謀了個差事。雖只是個從五品的員外郎,他卻難得地堅持了下去,是以這一回霍成生辰阮家三兄弟頭一回齊齊接了帖子。
三輛黑漆平頭馬車連綴著行駛在街道上,不多時便到了定國公府。
阮蓁跟在劉氏身後,低著頭心不在焉地看著劉氏的月色綜裙隨著步子款款擺動。
她從早起就在想霍成會帶她去哪裡,想得頭都疼了,還是一點頭緒沒有。
“五妹妹。”一旁的阮婉怡突然開口。
少頃,阮蓁後知後覺地抬頭,滿目茫然地看著她,“四姐姐?”
阮婉怡看著面前這張臉,即便不情願,她仍是不得不承認,她是真的生得好。黛眉杏眼,瓊鼻櫻唇,靡顏膩理。本就是無雙的顏色,再經眉間那顆硃砂痣映襯,更是美的奪人心魄,叫人見之忘俗。
這些年隨著她漸漸長大,一日比一日明白在阮府,他們二房需得依附著其餘兩房生存。這幾年,她一遍遍在心底告訴自己這件事,時日久了,心底的嫉恨越埋越深,竟也能心平氣和地面對阮蓁。
就如目下,看到這張臉,即便她再不甘心,也能做出一副親近模樣,“我聽聞這位霍將軍生得凶神惡煞,很是嚇人,一會兒如果五妹妹害怕,就躲在我身後。”她早已記不得八歲那年將她嚇得失禁的那人便是霍成。
躲在她身後?阮蓁皺了皺眉,覺得她這話說得真是莫名其妙。
且不說大哥哥壓根兒不是她說的那樣,就說最後那句,一會兒定然有不少人在場,若她當真躲在她身後,叫人瞧見,豈不是覺得她怯弱又小家子氣,是個上不得檯面的人?
她安得什麼心?
阮蓁看了她一眼,眸光微冷,道:“謝謝四姐姐,我沒有你想得那般沒用。”
阮婉怡臉上的笑僵了僵,少頃,她訕訕道:“那便好。”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話題是:
論踏風那莫名其妙就掉了的馬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