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崔源還在做學徒,沒有河堤銀。她自己的生意也只有絨線鋪子一樣,收了二十兩。這樣的數目不能說少,但也絕說不上多,負擔起來固然會不舒服,可要到大為光火的地步,那是不應該的。
“奶奶,這是熬的豬手黃豆湯。”崔源為了照顧孕期萬氏而買的婆子小心地把湯放在桌上,然後從萬手手裡換走了孩子。
萬氏生了孩子之後有些不下奶,所以要多喝一些催奶的湯水。類似魚湯、豬手湯這些,自從兒子生下來之後,她不知道喝了多少了,總之是日日不停的。
喝完湯之後萬氏抱著孩子也忍不住抱怨:“這是什麼道理?我那點兒生意也要收二十兩?都快一年的收益了——我開這鋪子才多久!早知道前頭就不續租子了!”
萬氏最懊悔的就在這裡了,她這生意也就是表面風光,越到後面賺的越少,以至於她都想關門大吉了。然而又因為趙鶯鶯等妯娌各有生意,她覺得臉面過不去便沒有把生意退掉。於是等到這個時候,等來了收河堤銀的!
二十兩銀子她拿得出來,可是想想絨線鋪子的生意做了這麼久才賺多少!這時候隨隨便便就要拿出二十兩銀子出去,怎麼想怎麼捨不得吧!越想越心痛,再加上生育之後一段時間之內性情有些反覆,罵人發火都是有的。
罵完人之後萬氏心情好了一些,問婆子:“七嫂在城南的布店利潤也不是很高的樣子,怎麼,她還在做那生意?”
絨線鋪子到現在其實有些騎虎難下,接著往下做吧覺得賺不到錢。可要是不做,之前交的租子、交的河堤銀,那不是白白花了?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趙鶯鶯的布店,心裡想著趙鶯鶯若是不做生意了,她也就跟著不做——主要是覺得趙鶯鶯還在做,她就不做了,似乎有些丟臉!
可別以為這是一個好笑的理由,要知道萬氏的自尊心是很強的,特別是面對死對頭趙鶯鶯的時候,更是沒有絲毫放鬆。
婆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萬氏,只得硬著頭皮道:“這倒是沒有,七奶奶的布店沒有聽到要關門的訊息。”
趙鶯鶯的布店能賺到錢,經營到現在也比萬氏的絨線不鋪子來的有前景。可是賺不到大錢也是真的,每年也就是四十兩銀子左右的純收益——聽著似乎挺多的,可是考慮到那鋪子也是她的,那就不多了。
她那鋪子雖說是在城南,可好歹有那麼大的門臉,也不是在什麼深巷裡。這種鋪子要租,一年也得二十兩銀子上下。這樣看起來趙鶯鶯的布店並不比萬氏的絨線鋪子來的賺錢,只不過薄利多銷來往的人多,隨著越來越多,日後有前途一些罷了。
不過趙鶯鶯經營布店本就不是為了賺個日常的錢,最開始是為了囤貨發財掩人耳目用的。如今則是因為經營什麼的都不費她的功夫,賺的少就賺的少了。放在那裡也沒有要關門的意思。
聽到這個婆子的話,萬氏果然不太開心,嘴角一下拉直了,眼尾也垂了下來,冷笑道:“死要面子活受罪,她那布店就賺那麼一點錢,比我這個絨線鋪子強不到哪裡去,這時候還撐著,給誰看?”
話是這麼說,但往往就是丈二長的燭臺照不到自身。萬氏看到了就說趙鶯鶯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卻忘記了自己才是真正的強撐著!
萬氏到底沒有把絨線鋪子的生意給停了,她倒是想把生意頂給別人,可是這時候有閒錢、又看好的人實在是太少了,沒有人願意伸手。可要是直接關門大吉,她又不甘心,她可是剛剛交了河堤銀和一年租子的!她想著,至少要把下一年做完再說。
萬氏沒有關掉絨線鋪子是她自己選的,其他很多做生意卻沒有這個選擇的機會。交完河堤銀之後手頭也就沒錢了,生意週轉不開,只能放棄生意,去到人力市場上賣力氣做工。
然而這些人做不成生意,自家收益降低,世面越發蕭條了。就連那些大鋪子也受到了影響,生意差了很多。這種情況下,作坊、鋪子紛紛裁減人手以減少開支。然而這樣的話,更多的人收益變少甚至沒有,市面變壞是進一步的事情。
往年過年前最是繁榮,所謂臘月水土貴三分,水土尚且如此,更不用說別的了。今年卻壞了很多,趙鶯鶯和眉嫂子結伴上街買年貨才發現人少了很多,年貨的內容就更別說了!
以乾果點心這一樣小東西為例,往年最普通的人家也要湊齊瓜子、花生、糖塊兒、果餡餅四樣,而且瓜子一樣往往是放開了讓孩子們吃。今年就不同了,比較貴的果餡餅幾乎賣不動,花生和糖塊兒也變得意思意思了事。
以前生意做的紅火,老闆還要在臘月臨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