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他最初磕磕絆絆的蒼族話,傅居現在越說越流利。
恰月覺得他十分好玩,但又想到之後肯定要給拾京,以及這個人定罪,立刻不笑了。
拾京倒是雲淡風輕,把溪水錦縫出一朵褶皺花,問她:“這樣大小可以嗎?”
恰月點了點頭。
“明天來取。”拾京說道,“天馬上就黑了,晚上看不到的,明天下午,太陽落山前就好。”
恰月高興地離開。
傅居:“你能不能先吃飯?這是什麼?姑娘給你的定情物?”
拾京說道:“不是,是逃命的東西。”
“啊?”
拾京噓了一聲,說道:“我從十歲開始,不管衣服還是錦緞,這些縫補洗涮的活兒,我做的很好。”
“所以?”
“所以,你要感謝,不管何時,一技之長都能救命。”
拾京用錦緞圍住眼前的牢柱,做了個拉拽的動作,給傅居眨了眨眼。
傅居立刻明白了,他們能憑藉這個錦緞從這裡逃出去。
拾京把錦緞收進手中,說道:“明日大母下水,族中人都要去為她送行,這裡無人看守。我等的就是今天。”
傅居似乎還在怔愣。
拾京:“……還是說,你想待在這裡,等溪清把你提上祭臺,給你定個罪?”
“一般會定什麼罪?”
“不知道。”拾京笑道,“我沒經驗。但溪清不會讓我死,自然也不會讓你死。”
“你敢肯定?”
輪到拾京愣了:“你真要待在這裡?不逃嗎?”
傅居說道:“我在想,這次逃了之後,我是否還有機會再見她。”
拾京完全被他的痴震住了:“瘋了。”
傅居解釋道:“可能真有點瘋魔吧……一眼就不可自拔那種。我小時候做過夢……”
拾京打斷他:“那明天我走,你就留這裡做蒼族人吧。”
“不,你聽我講完。”
“不聽。”
“……我不說完我憋得慌……”
“你再說一個字,我就吹口哨讓蛇過來!”
傅居閉嘴了。
他坐在地上,想著這虛無縹緲還有些危險致命的情感。
他小時候做過一個夢。
夢裡,一隻母豹在夜色下的山林裡奔跑,眼神堅定,線條優美,那是種有張力有最原始野性的美麗。
京中沒有任何活物,能與他夢中的豹媲美。
直到遇見溪清。
傅居說:“拾京,我若是你,可能就會終老蒼族。”
拾京說:“哪怕阿爸阿媽在你眼前被族人殺死,你也不生逃離厭恨的心嗎?”
傅居一怔。
“你說什麼?”他驚道,“你父母……”
“族人殺的。”
長久的沉默後,傅居開口道:“明天什麼時候沒人?我們逃出去。”
拾京和傅居被扣蒼族一事,很早之前,製造辦的官員就上報嵐城以及礦地駐軍校尉。
他們多次進林,試圖和蒼族人交談,可惜一去就開打,連那個會說官話的蒼族女人都沒見到,就被趕出玉帶林。
王君被扣,茲事體大。製造辦的人戰戰兢兢上報給了昭陽京。
南柳收到訊息時,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人現在如何?!”
“不知道。”裴雁陵面無表情道,“因為打探不到訊息,並且無法和蒼族人溝通,所以目前不知道兩個人的情況。”
南柳又氣又急:“他跑回去做什麼?!”
“……有可能是……探病?”裴雁陵猜測道,“田享說,蒼族號角聲響了三夜,族長離世。所以,拾京回去可能是去看族長最後一面。”
“有什麼好看的!”南柳憤怒道,“之前傷他的都忘了嗎?!真是記吃不記打,氣死我了,駐紮礦地的是哪支軍?讓他們進林搜!還有京翼衛,京翼衛都哪去了?人進林這麼久,一點訊息都探不出?!”
裴雁陵說道:“神風教有教徒越雲州境,京翼衛和駐軍都盯著他們。這幾日訊息傳的更是離譜,都說熹帝給昭王的傳位詔在墨玉潭,真昭王的屍骨旁埋著……所以,他們可能要去挖潭。”
南柳冷笑一聲。
“而且……”裴雁陵繼續道,“他們說,神風教的那位叫班桐的少主,是昭王的親子。據我們的線報,這人可能也到了雲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