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依指著陶罐中的溪水,說:“弄醒他。”
“婆婆……”珠明不忍,卻還是屈服於巫依的注視下,提起陶罐,把冰涼的溪水潑向拾京。
南柳她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再忍一會兒,然而怒火燒的她太陽穴跳著疼。
“他們在折磨他……”南柳有些想落淚,她死死摳著身下的樹枝,生生將樹摳掉一層皮。
拾京醒了,他虛弱的呼吸著,目光也是散的。
巫依接過珠明遞來的托盤,手指沾著染料,一邊吟誦,一邊在他額上畫上了溪水的符號,三條淡藍色的波浪,她蘸了鳳花的花汁,將兩抹紅紋加深。
拾京臉上的紅紋鮮亮欲燃,他輕輕動了動,恢復了些意識,眸光凝了幾分,看向巫依。
巫依眼神淡淡,放下銀盤,念道:“仁慈的溪水母神,請祝福你的後人,讓他一半的外族血流淌乾淨,成為我們的族人。”
祭壇下的蒼族人將手放在額上,閉上了眼,呢喃著:“願溪水送上祝福。”
“唱誦吧!”
巫依背對著祭壇下的人,從懷中取出了飲血刀。
珠明偷偷睜開眼:“巫依婆婆……”
巫依面無表情道:“若他得到溪水的祝福,即便是流乾了身上的血,也不會死去。珠明,閉上眼。”
拾京看著月光下閃著銀光的刀,上面沾有他父親的血,他啞聲道:“放走一半的血,我活不了的,你還怎麼把我獻給她?”
巫依在祭壇下蒼族人的喃喃唱誦中,冷冷笑著,對拾京道:“獻給她?你是邪魔,和你父親一樣,是迷惑人心智的邪魔!他不僅誘惑了巫藤吸走了她的靈魂,誘她墜入罪孽的深淵,現在還在誘惑著霞溪!他的引誘從沒有停下,他的血流淌在你的身體裡,二十年來誘著霞溪走向執念的深淵!霞溪是偉大的族長,她的一生應和溪水一樣沒有汙穢!今日,我要放走你身體中一半的血,告訴她你沒有得到溪水的祝福,你留在身體中的那一半血依然是骯髒的,我要你死在她面前,讓她徹底斷了執念,讓她解脫,讓她服從母神的意思!服從上天的安排!這才是溪水母神的意思!”
巫依的刀高高舉起,落刀之際,槍聲,骨哨聲,以及珠明的叫喊聲,同時響起。
祭壇下的蒼族人停止了祈願時的唱誦,茫然抬起頭。
他們有的看向眼神堅定,如鋼刀一般凌厲的貝珠,有的看向身後高大的樹,樹上站著一位玄衣姑娘,手中的火銃還在冒煙。
巫依的刀被珠明撲落,鋒利的刀刃劃在拾京的胳膊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血迅速漫出,染紅了春衫和輕紗。
珠明擦了急出的眼淚,對巫依說了聲婆婆對不起。
巫依歪倒在地,稀疏的白髮掛不住頭上的貓頭鷹,紅眼的貓頭鷹摔在地上,摔碎了眼睛。
對面的樹上落下幾個外族人,如同踏雲而來,輕盈又快速地踩著蒼族人的肩膀,躍至臺上。
與此同時,蒼族人聽到了蛇遊走在沙地上,摩擦出的沙沙聲。
聲音密密麻麻響起,四面八方被蛇群包圍。
貝珠靈巧地攀上樹,再次吹響了骨哨。
一條條蛇從叢林中游出,人群炸開了鍋。
“貝珠你做什麼!讓你的蛇離開!”
“你想擾亂祭典嗎?”
貝珠恍若未聞,盯著祭壇上的巫依。
“巫依,你果然是要取他的性命!”
聞言,霞溪睜開眼,眸光陰沉的可怕。
溪清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巫依。
巫依見祭壇下抬起很多張或是震驚或是茫然的臉,大聲道:“我只是要分離出他體內一半的汙穢之血!我聽到了溪水母神的囑託,只有這樣才能清乾淨他的外族血液!這是神諭!”
“撒謊!”貝珠的蛇遊向巫依,“溪水母神根本什麼都沒有說,你是個騙子!”
“你瘋了貝珠!”巫依站起來,敲著手中的藤杖,“你竟敢質疑溪水母神的神諭!”
“我十年前沒有站出來指出你是個騙子,今天我一定要站出來。”貝珠笑道,“神諭?好呀,貝珠也有溪水母神的神諭,她告訴我你要殺了這個可憐的孩子,這是不可饒恕的罪孽,你的舉動使天地共怒!”
骨哨再次響起,即將爬至祭壇的蛇群卻突然四散開來,像是受到了驚嚇,瘋狂地向叢林中鑽去。
貝珠愣了,蛇群不知在怕什麼,根本不聽她的控制。
沒有了蛇,蒼族人鎮定了下來。闖入祭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