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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位的矮几上擺著一具形制古樸的素琴,琴頭旁放著個小小的青銅鼎爐,青煙嫋嫋略帶暗香,自鼎爐的孔洞中緩緩釋出。
“草廬寒酸,將軍介意否?”諸葛亮見劉琮落座之後,一邊呵氣暖手,一邊環目四顧,似乎對於自己的居室佈置很感興趣,不由出言詢問道。
這其中,自然也有考量劉琮的意思。
劉琮微微一笑,心中卻忽然想起一段話,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這句以主人的身份直抒胸臆之詞,讓年輕的諸葛亮頓生知己之感。他雙目閃亮,躬身向劉琮說道:“將軍過譽了!”
劉琮頗為自己的記性得意,暗道我會告訴你那篇《陋室銘》中還有“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嗎?
之所以想起這幾句話,實在是因觸景生情,下意識的反應罷了,還真不是劉琮要故意虛言示好。
後世有一股翻案風,對歷史人物任意臧否,譁眾取寵,語不驚人死不休。秦檜成了維護祖國統一的悲情英雄,岳飛成了破壞團結的大反派。至於三國人物,更是調侃戲說加抹黑,為此各種論壇上口水橫飛罵戰四起,其實無非是借古諷今甚至藉此出位博眼球罷了。
在這樣的環境中,諸葛亮作為“多智而近妖”的著名人物又怎能逃過被黑的下場?
不過劉琮對諸葛亮有自己的認識,從本心上來說,他是非常喜歡這個歷史人物的,如今見到年輕版的諸葛亮,劉琮更加確定,這小子以後絕不能逃出自己的手心。
“哈哈,什麼將軍,不過是虛名而已。今日沒有什麼將軍,唯有與元直一起訪友的不速之客。”劉琮一擺手,對諸葛亮說道:“琮表字仲懷,你我以字相稱即可。”
諸葛亮一愣,他確實沒想到劉琮真的如同傳聞中那樣,如此平易近人,稍一遲疑,便爽朗笑道:“亮表字孔明,仲懷兄可以此相稱。”
兩人相視一笑,席間氣氛不覺輕鬆自在起來。
此時諸葛亮的侍童抱著一捆柴火進來,挑了幾根乾燥的放入火塘,其餘被雪水打溼的則先擺在一旁烘乾。
諸葛亮見狀,笑道:“風雪之夜不意客來,亮已令人整治飯食,卻要稍等片刻。”
“無妨,孔明賢弟方才放飛的燈籠,可有名目?”劉琮轉頭看看徐庶,接著說道:“方才元直兄說了個‘又’字,想來孔明賢弟平時沒少做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物件吧?”他一口一個孔明賢弟,心裡著實爽歪歪,言語之間,不覺眉飛色舞。
沒想到劉琮觀察如此入微,諸葛亮稍稍有些愣神,回道:“不過是閒時偶然所得的玩物,哪裡有什麼名目?”
“不然!”劉琮正色道:“此時此地,或可說是玩物。然而若是用至戰陣之上,夜半明燈升空,則可為聯絡之號,元直兄以為如何?”
徐庶以手按幾,點頭說道:“正是如此,我卻沒想到還有如此用途!”
這會兒諸葛亮簡直有些驚詫了。那燈籠是某次他夜裡讀書,觀油燈青煙徐徐升騰而有所悟,後來讓童子伐竹劈篾,細繩捆紮成骨架,再以極為輕薄的上好紙張糊面,下置輕巧油燈,試過數次之後終於成功。
在諸葛亮而言,那不過是興之所至的玩物,然而被劉琮這麼一說,他便也意識到,原來這玩物竟然也是大有用處的。
對於劉琮思維之敏捷,諸葛亮不得不佩服了。他望著劉琮認真說道:“請仲懷兄為此物賜名!”
“哈哈,何須我來賜名?其名由來有自。既然是孔明賢弟所創,何不就叫孔明燈?”劉琮微微一笑,回道。
徐庶撫掌讚道:“好,這名字當真貼切。”他看得出來,劉琮對於諸葛亮頗有好感,這讓一路上還有些小小忐忑的徐庶,心情大為高興。
諸葛亮又何嘗不高興?他今年實際上不過十六歲而已,只因長的高大,又自小失怙,自八歲起就跟著叔父諸葛玄一同生活,今年夏天諸葛玄病逝,他更要自立,所以顯得比同齡人更為成熟,但心底到底是個孩子。這從他發明孔明燈就可見一斑。
不過因戰亂頻仍,他在隨叔父遷居南陽的路途上,目睹了因戰爭而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諸多慘狀,便立志要結束這個亂世。他平日好念《梁父吟》,常以管仲、樂毅自詡,那些庸人對此不屑一顧,唯有好友徐庶、崔州平等相信他的才幹,並不計年齡差距與之結交。
如今徐庶更是將劉琮引至草廬,其意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