柄長劍勾去無數首級,帶著熾燙的鮮血滾至四處……
於此時,路昱帶的一部禁軍趕至東堂殿外,厲聲喊叫一番,待有人渾身掛滿滑膩血漿開啟殿門時,路昱登時跳將進來,狂喝一聲:
“全都就地正、法!一個不留!”
“大公子呢?”劉野彘一路砍殺,闖至路昱眼前喘氣問道,路昱見他滿面掛血,雙目盡是殺氣,壓低聲音道:
“大公子正在城外,荊州軍已包圍了大半個建康城,更有一路不知從哪裡冒來的死士,將軍速與我處理了東堂,開城門以援錄公!”
外面天色倒像一盅正煎著的草藥,先是沸水頂出無數乳白泡沫,而後漸化墨綠,碧色慢慢積沉下去,化成苦透黯淡的灰褐,直到夕陽西沉,那一片天空忽又陡然燃燒起來。
成去非立於馬背之上,來回於原地踏步,望了望天際盡頭,事實上,蒼穹並無盡頭可言,他微微眯起雙眼,回身便看見日頭正深深吻在城牆脊獸之上,這座巍峨宮殿從未像此刻一般輪廓清晰,而遠處江山如畫,江山如血。
他們的確在攪動著這江山遍佈鮮血。
天際的盡頭奔來一抹駿馬身影,劉野彘的貼身親衛阿奴翻身而落,跪倒於成去非馬下仰首報道:“大將軍,屯於姑孰的軍士已至城外,阿大將軍命小人前來傳話:他佈下口袋陣,只待荊州軍入榖!請大將軍莫要掛慮!只管保重自己身子!”
成去非點了點頭,轉而吩咐趙器道:“方才已得密報,阿灰有一部人守在東門等著接應,劉野彘立了軍令狀,跟我保證一個時辰後便能衝出司馬門,你想辦法傳訊息給去之,引他們從西門出,再去包抄東門!勿要使一人逃脫!”
內宮的東西門分別由左右衛將軍率兵看守,由此可見顧曙已然買通了東門左衛將軍!趙器腦子轉的飛快,無暇感嘆他何時同素日瞧不上眼的皇室也勾連一處,果真無所不用其極,卻已憂心道:
“大公子,西門是右衛將軍……他倘是不肯放行,或者趁亂……”
成去非勒緊手中韁繩,輕拍了兩下似有躁意的燕山雪,此刻立在殘陽鋪就的漫天緋雲下,神情格外冷淡:“放不放都殺了他,至於他手下那批禁軍,只要有反抗者,一律格殺勿論。”
趙器一愣,旋即明白過來,順著成去非的意思再次確認道:
“那東門屆時是否照此行事?”
成去非抬眼看了趙器一眼,趙器會意,輕應一聲,轉身策馬狂奔而去。
“阿奴,”成去非思忖片刻方開口,那親衛忙高應一聲,成去非目光仍凝定於那城牆處含著的一輪落日,猶如流漿溶金,“傳我的話給阿大,讓他告訴荊州方面,這會我還有功夫跟皮子休談,他倘是敢拖著心存僥倖,我讓他荊州軍死在建康全喂野狗,建康盛裝塗黛,他荊州軍還沒這個本事染指,老實回荊州我會看在許士衡的份上放他一條生路,倘一意孤行,就等著留建康煮肉膏罷!”
說著掃了掃眼睛瞪得極大的阿奴,哼笑道:“我記得你讀過書,也識得字,腦袋靈光的很,能記下麼?”阿大一個激靈,大聲將成去非的話快速重複了一遍,成去非讚賞地點了點頭,手執馬鞭朝空中揚了揚,阿奴忙領命復躍上駿馬,一溜煙去了。
“來人,”成去非在抬眸忽望見一彎新月同樣掛於西天之際,心中驀地一動,似乎有些失措,不過也只是這一剎那,一剎那後,他便喚來一人,囑咐道:“你回家裡一趟,告訴賀娘子,就說,”他不覺放柔了面孔,輕嘆一聲,“只告訴賀娘子一人,我還活著,讓她打起精神來,等我回家。”
第244章
“他孃的成去非太欺負人了!玩假死這一套!回他話; 老子不跟他談!”皮子休一甩馬鞭在空中抽了個響,什麼汙言穢語都倒了出來,侍從躲避不及,臉一側; 血珠還是順著鞭梢濺了出來; 抹了把臉道:“將軍不可輕敵,那烏衣巷成去非可不是紈絝子弟。”
“將軍,將軍!”一親衛急急跑了過來,叫道:“不好了,宮裡好像是著了火,到現在也沒見著主薄的人!”
皮子休眉心一皺,幾步跨至高處,果見宮城方向起了熊熊大火; 不知何故; 遂罵道:“江左這群廢物,成去非真死假死都他娘鬧不清,東堂發喪; 發他孃的狗屁喪!主薄到現在還不出來; 等著給成去非他孃的哭喪嗎?!都幹什麼吃的!”
裨將們習慣皮子休好罵之態,靜靜待他罵完; 為首的才上前勸道:“將軍,我看咱們八成是中了成去非的計了; 宮裡鐵定出了事; 好端端發喪哪有失火的道理?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