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養,殿下她雖養尊處優,實則孤苦,這是奴婢僭越的話,只是盼您莫要怪罪於她。”
成去非看了她片刻,道:“你不過供人差遣的奴子,反倒憐憫起高高在上的他人?芳寒,你雖微賤,悲天憫人之懷,卻不為一己之身,只可惜你的殿下,尚無這等覺悟。”
“大公子……”芳寒抬首不由低呼一聲,她意不在此,成去非揚手阻斷了她未出口的辯駁,“你的殿下倘問起來,你如實說,”他譏諷笑道,“想必你是不會替我隱瞞的。”芳寒不解地看著成去非,卻終究是畏他那一副無從探查的神情,默默見禮退下了。
那方羅帕,成去非拈在手中,用一種頗為無聊的眼神打量了許久,對婢子吩咐道:“裝起來,放我案頭。”他轉身往內室床榻走去,俯身拎起那一雙翹頭履,抬腳出了房門。
窗下紡織娘叫得正歡,琬寧用了飯後,在園子裡坐到露水下來,明星鋪天,才在四兒的催促中進了屋。琬寧想起那具樗蒱還在,遂尋出來,正要和四兒試著擲色子,成去非已經進門。
兩人並不知,還是前來送茶點的婢子見成去非入來,忙提醒道:“賀姑娘,大公子來了。”琬寧扭頭起身朝他行禮時,已瞥見那雙新履,臉微微一紅,道:“大公子。”成去非頷首坐了,瞧她又只是鬆鬆挽了個髻,首如飛蓬的模樣,引得他欲發笑,“我是來興師問罪的。”琬寧有幾日不見他,送履時的情形她還慼慼然於心,此刻見他似笑不笑的,目光只在自己身上翻來滾去,微覺羞赧,偏過頭去,胡亂收拾著道:
“大公子要問何罪?”
“你自己看,”成去非笑道,琬寧無法,折身相看,他順勢丟過來一個眼神,琬寧只得蹲下身來,替他將鞋子換了,這一回,嫻熟有了,卻發覺手底發緊,琬寧一怔,原是小了?明明就是從杳娘那裡討的尺寸。
“你起來,”成去非扶她起身,隨手拈起案上清掃塵跡的塵尾,朝一側指了指,“站好了,我要問你話。”琬寧不知他這又是什麼名目,只得依言立在了那。
“你不曾親自給我丈量尺寸,無憑無據的,就敷衍做出這麼一雙來?既無乖嘴蜜舌,為何不在行動上用些心,沒有你這樣求容取媚的。”他斂了笑,半真不假的,琬寧聽得心中難過,垂首不語,那塵尾卻掃了過來,掠及臉頰,微微一癢,成去非道:
“在腹誹我?我記得你是有這個毛病的。”
如此言辭,是無理到極處的,琬寧退避三舍,隱約意識到他像是想找名頭髮作,正憂愁不已,成去非已笑道:
“琬寧,你做我的夫人可好?”
琬寧一時怔住,心動得異常,彷彿要頂破了胸腔一躍而出,她咬了咬唇,終忍不住攥緊了衣裳。成去非見她動作,遂踢了踢自己腳上的翹頭履,“女有四行,我對你要求沒那般苛刻,德,不必才明絕異;容,不必顏色美麗;言,不必辯口利辭;功,不必技巧過人,不過,琬寧,”他調轉過塵尾,拿柄指著她那髮髻道,“盥浣塵穢,整潔有度,沐浴以時,身不垢辱,這總該能做到吧?還有,”成去非低首掃了一眼腳上,“鞋子再努力做合腳一點,也不為過吧?”
琬寧未及思想“夫人”語,已被他後面這番話說的又羞又惱,不由抬手拿帕子掩面,彷彿低嘆:“大公子這幾日不忙麼?我記得大公子是十分忙的。”她有意指當日被他驚嚇之事,成去非聽得出來,一笑道,“我那日只當遇到探耳小賊,不知是你。”琬寧存疑,偏頭問道:“大公子的書房,誰敢呢?”
成去非站起身來,走到她身邊,抬起她下頜,捏住了:“你不就敢麼?跟我說說,都探到了什麼?”他問的同樣半真不假,琬寧被他這半日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只能先從他手底掙出來,搖首道,“我並未聽見什麼。”說罷方醒悟過來他話中的試探,心底微微一涼,這事已過去好幾日,他到底還要親自過來一趟。琬寧無端想起鐘山舊事,方才的微涼便化作了一股滲透肌膚的寒意,再想那“夫人”相關幾句,心頭更是黯然,遂輕聲問了句:
“大公子同殿下怎麼了?”
成去非不答,只道:“你真是聰明,琬寧,你還不曾回答我。”他瞧她神情,如常的風露清愁,這是他所習慣的,此刻入目,倒有些惘然,婢作夫人,他亦是不肯的,然而,這一縷惆悵卻如雲繚繞。
他付之一笑:“你無須醞釀聖人之辭了,”說著揉了揉她細密的一頭軟發,“我的確是忙,怠慢你的地方,還請多包涵。你的夫君,向來不太懂姑娘家的心事,忍一忍吧。”
語氣中的自我解嘲,琬寧並未聽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