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算算怎麼合理,拿出方案來,朕再斟酌。”
天子心情莫名大好,內侍宣佈退朝後,百官亦各自分散而去,一路上腳不停步,口不離言,獨成去非同方才奏事的尚書郎走在最後,成去非問道:
“府衙吃緊,這個事怎麼說?”
“確也有難處,底下雜役眾多,府衙裡養的閒人又不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上下皆要吃飯,去歲到今歲,倘無此次雹災,可算平年,怕也是以為用不著常平倉。錄公,下官斗膽說一句,錄公自入仕以來,未曾出過中樞,底下諸多雜事,錄公未必有從事們摸得清楚,就比如此次勘檢,錄公也當請旨遣從事們監督才更為妥帖,政令出了臺閣,執行得如何,錄公不能不多想一層。”尚書郎曾在揚州所轄郡歷練過三年兩載,此番自發於肺腑,成去非默默頷首,兩人仍一路敘話,直至出了御道。
第204章
書房中成去非同吳冷西已喁喁談了半日; 此時距勘檢寺院將近數月,中樞隨後所下兩道敕旨業已傳達四方:佛寺除卻先有莊園一律不允再私自擴建;泉府借貸正式向建康各郡縣百姓開放。
而成去非所關懷的東林寺匿有兵器一事,則在吳冷西也近數月的不住追查中有了些許的眉目。
“下官這些日子; 主要查的; 正是東林寺的大和尚法秀,這麼些兵器; 寺裡沙彌比丘自然無權置辦; 唯有法秀才能知曉內情。此人於嘉平末年方出家為僧,卻在短短兩三載內便做了東林寺大和尚,之前營生也無幾人能說得清; 下官查了許久,才查出此人之前竟是虞家莊園的大典計。”吳冷西微微皺眉,“其餘沒再查到什麼; 只是虞家的大典計; 應是得力能幹的心腹; 忽捨身入寺,實在是蹊蹺。”
成去非慢慢品著茶,略想了想,自語道:“嘉平末年剃度……”吳冷西不知他想到何處; 靜默許久,方聽成去非道:
“回頭讓尚書右丞協理你把那批兵器先沒入府庫,你看著定個罪名; 不過無須對法秀怎樣; 警戒一番即可; 另外,你好好再查一查嘉平末年至今,東林寺僧徒增了多少,都是什麼來歷,後續也不可放鬆,連帶著東林寺附近小寺,一併摸摸底。”
吳冷西猶豫道:“中樞正在勘檢佛寺財產人數,這是讓下官去查這些僧徒的俗家過往?”成去非道:“是,我懷疑,有些僧徒,怕不是單純小民而已,倘只是為了避賦役而委身佛寺,無甚稀奇,”他忽抬眸深深看了吳冷西一眼,“此事你和鄭重負責就好。”吳冷西點頭道:“下官明白,請大人放心。”
秋日往深裡去,便更顯晝短夜長。庭前落盡梧桐,西風捲簾,成去非立在斜陽裡,不禁想起起這個季節的邊關,正是水寒風似刀的時候,劉野彘已在蔣北溟的協助下,募兵買馬以固守疆之本,而劉謙則重於撫民休養生息,前刺史夏侯紳官職已奪,此刻卻仍回了劉謙的刺史府甘做幕僚……幷州有穩定之勢,涼州那邊雖偶有摩擦,卻終還在可控之內,事到如今,還是在為錢的事情發愁,土斷一事大致收尾,成效微薄,頗有些虎頭蛇尾的意思,成去非看著日漸黑下去的半邊天,晚風掠過蕭蕭黃葉,不知又墜落多少,直到袖管裡灌滿了涼風,才往屋裡來。
等日子滑到十月下旬,江左佛寺勘檢結果已出,這期間有聞風而動者,難免做出轉移貲財掩人耳目之事,即便如此,臺閣最終所出具的文書上所記載種種,數目之繁,仍叫人心驚:
揚州境內所轄佛寺七百餘所,僧尼二十萬餘人,奴婢十萬餘人,佔膏田三千餘頃。
而這其中並不包括王公貴臣私養沙門之數。
“啪”的一聲,文書被擲在几案上,力道稍過了點,哧溜溜順勢滑掉下去。東堂裡的英奴已變了臉色,半晌都未曾說話。
成去非彎腰撿起,重新給擱置好,仍垂首立於一側。英奴則走下階來,來回踱了幾步,恍惚聽見外頭似有蟲鳴,暮秋時節,草木早都枯敗搖落,哪來的蟲鳴呢?年輕的天子俯首看了看嚴絲縫合的磚面,光潔如許,忽想起自己陪太后往靈隱寺拜佛時,那佛殿的地面也是光潔至此,照得人心都跟著亮堂幾分。
他便幽幽嘆氣道:“成卿到底是如何看待佛陀的?”
成去非道:“佛陀的眼前雖是崇山峻嶺,可佛陀的心裡卻裝著永珍眾生,有人敬佩那個睿智的佛陀,不執於相,可明心智;而亦有人肯尊被神化的佛陀,執於相,可得心安,而臣,其實更贊同《楞嚴經》上所言:心能轉境,即同如來;心隨境轉,即是凡夫。”
英奴笑道:“那麼成卿是哪一種?”成去非淡淡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