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鞋襪難免太過**,畢竟不是自家兄長。
“姑娘的兄長定也是正經公子,不像奴婢家裡,腰裡頭系根麻繩罷了,您既會打絡子,就無須費那功夫學做鞋襪,都一樣的道理。”四兒把茶水遞與她,琬寧輕應了一聲,面上還是羞赧:“能勞煩你道杳娘那,給我支取些線來。”
四兒略略起身:“姑娘要什麼色的?”
“閒色就好,看可有豆沙綠,或者紫色也行。”琬寧想蔣北溟身份,用正色多有不妥,轉念又作罷,遂補了句:“赤青黃白煙,有哪樣拿哪樣吧。”
此事塵埃落定,一連幾日輕攏慢面抹復挑,她是準備打個連環樣式,簡單大方。
雖許久不做,有些手生,可趕在除夕前託人送去,還是能來得及。
這日完工,琬寧拿禮盒裝了,見四兒不在屋內,便起身出了園子尋她,正碰上成去非送客,嚇得她忙躲在那半枯的紫藤花架下杵了半晌。
“你鬼鬼祟祟在這裡做什麼?”成去非見她慌里慌張,本只是象徵性出來送客,折身回來時,不想琬寧還在那呆子一樣。
她也未料成去非回來的快,下意識把禮盒藏於身後,莫名覺得心虛,一壁見禮,一壁掩飾:“我找四兒。”
可惜她從來都不是擅長飾偽之人,做出來的姿態實在是拙劣。
“哦?”成去非睨她一眼,“四兒是爬上這架子了,你在這等她下來?”
她忙著打這絡子,得閒便再也不出來,只坐於暖閣之中,此刻鬆鬆挽了個髻,一張面上緋紅,宛如海棠明燭,看著不似平日整齊,自有幾分渾然天成的勾人的風致。
既是這般模樣,成去非的目光便在她身上多滾了幾眼,踱步近身,問道:“怎麼,你是偷了我府裡的東西,想著往哪裡送?”
“不,這是我自己的東西。”琬寧心底一跳,知道他已經看見了,忙忙解釋清楚。
“既是你自己的東西,你慌什麼?”成去非早探下一隻手,把那禮盒拿了過來,她從來不懂如何拒絕人,儘管此刻想護著,可也只能無奈看他徑直取了去。
盒子開啟的剎那,成去非面上表情雖未變,可抬眼時,眸中已然是千山暮雪,冷笑橫看她一眼:“你近日是讀了哪些閒書?紅拂夜奔?只可惜江左還尋不出個摩勒助你。”
這話說得琬寧心驚肉跳,自然明白他這是無端在羞辱她,正欲反駁,卻聽他仍繼續道:“難不成比這還厲害,是小玉落節?”
這典故她倒沒聽過亦未曾看過,但“落節”兩字尤為刺耳,就是尋常女子也能明白其意,一時把臉漲得紅透,死抿著唇鼓起勇氣奪過那盒子仍抱在懷中,扭身就要走,成去非一個側身伸手便攬住她那細腰給撈了回來,嫌惡地看著她:
“我府裡決不許有你這等亂事,你哪來這潑天的膽子?我倒小瞧你了!”
琬寧碩大的淚在眼眶裡直打轉,本想解釋,卻道出一句:“有忤逆於心,必求事中傷,大概說的就是您這種人。”
成去非不由冷笑,她這脾性倒是越發顯山露水了,竟敢直接罵到他頭上來。
“少廢話,說,這東西你要給誰的?”
他目中寒意透骨,琬寧此刻偏擰著性子不肯說,只含淚反問:“您上來就惡語傷人,這會肯定想著問出來了,便仗你那烏衣巷的勢把人家殺了對不對?”
她果真是難纏了許多,人總是恃寵而驕的,給她幾分好顏色,她便立馬能當自己的老師了,成去非被她一頓搶白,面上更加陰冷:
“對,我不僅殺他,更要殺你,你倘是一開始便告訴我心屬何人,我必不勉強你,可你倘敢在我家中行暗事,我決不輕饒!”
說罷回身,眼瞧見一個過路的家僕,揚聲發狠道:“把我馬鞭取來!”
第94章
那家僕見他神情不對; 連連應聲,飛般往他書房方向去了。
琬寧身子微抖,見他面上似乎並不是那麼動怒,只是語氣異常冷硬罷了。可他拿馬鞭做什麼; 要鞭笞自己麼?琬寧怔怔想著,一時還轉不過彎。
她不知道他亦弓馬嫻熟; 是真正上過戰場趟過死人堆的江左子弟; 見識過無數血腥屠戮,自同一眾夜遊浮華的江左子弟有本質上的不同。
卻見成去非再度回眸看著她; 眼角眉梢是尋常的冷淡:“汝心之固; 固不可徹; 只可惜用在了邪處,我今日是替你父兄教導你。”
話音剛落; 那邊氣喘吁吁的家僕已飛奔而來,雙手奉上馬鞭,趕緊躲得遠遠的,上次大公子持鞭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