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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了長風,到夜裡開始落雨,有雨打芭蕉的聲音叩在陳舊雜亂的後院中。他的身子開始發沉,一直沉到睡河中,直到有一個黎明,尖利的聲響撕破夜幕,他是嗅到死亡的氣息驚醒過來的。

第60章

挾天子以討江左群雄,大將軍的根基少說也是經營了數十年;倒不至於一個回合撐不下來;大司農一壁安撫著人心,一壁加緊聯絡幾個非江左士族們帶兵的外姓都督。

果不其然;都督們尚且不明此次事變內由,今上同大將軍祭祀先帝;烏衣巷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了禁軍大權,控制兩宮;怎麼看,也是烏衣巷想要謀逆的樣子。

更何況天子在此,誰人敢公然來打?弒君的話柄一旦落下,便失了輿論,到時都督們一擁而上,戰事膠著,想辦法拖下去;轉機總該有的,大司農籌謀細密,自有計量。

帳中燈火幽明;大將軍手持利劍;來回踱著步子,而英奴此刻被請出,端坐於中央,只垂著眼簾,並無多少反應。

“今上莫要焦慮,戰事所憂盡在穀食,印章就在臣身上帶著,”大司農先是看著英奴,復又望向眾人,“今卿與天子相隨,令於天下,誰敢不應者?就是荊州許侃,也不敢妄自順流而下,他心裡到底有著先帝,豈敢造次?”

眾人紛紛附言直道“所言在理”。

“咣噹”一聲,大將軍忽擲劍於地,看著從駕群臣道:

“我觀烏衣巷其意,欲奪大祁也,我乃先帝欽定託孤重臣,焉能獨善其身?”

這一句振聾發聵,英奴聽得耳鳴,仍只默默看著群臣一言不發。

倒是從駕的群臣們,紛紛朝他作揖行禮道:

“今上宜下詔免成去非官職,拒太后令,徵各地都督,共討烏衣巷逆賊。”

“即便逆賊真的敢犯上作亂,殺至江州,今上亦可於兩軍陣前拔劍升攆,怒斥逆賊,賊自潰亂!”

難得最後一條路都替他想好,英奴看了看大將軍,鬼使神差喚了一聲:“皇叔”,這個稱謂多年不曾出口,就是大將軍也兀自怔了一剎,兩人目光相接時,竟生出幾分不真實,英奴緩緩低語說了句:

“朕信得過皇叔。”

他第一次不避其鋒芒,用一種異常平靜的目光就這樣望著大將軍,彷彿真的是至親骨肉,性命可託。

大司農觀望兩人半晌,就勢行禮:“今上疲乏,還是讓人伺候安置了吧。”

一行人擁著英奴離去,帳內獨剩長史大將軍皇甫謐三人,外頭匆匆一聲“報!”,大將軍定睛一看,正是遣去河朔的副將,身子不由往前探了探,滿含期待:

“怎麼樣?李叢禮怎麼說?有回函嗎?”

副將一派愁雲慘淡,還不曾開口,便把大將軍看得一顆心搖搖直墜。

“末將並未能見到李大人,他家總管說,李大人染了麻風病,不能見外人,書函倒是留下了,卻說恐怕不能回覆,末將等了兩日,眼看實在無望,只得趕回來。”

“老匹夫!”大將軍忽一聲怒喝,提了劍一把抽出鞘,狠狠朝几案上砍去!

大司農忙勸慰道:“大將軍息怒,萬不可亂了陣腳,李叢禮向來奸猾,此舉也在意料之中。”

正說著,又有人進來跪地高高舉起雙手:“有大司農的書函!”

皇甫謐雖詫異,卻還是不動聲色接了過來,這邊兩人目光自然凝結於他一人身上。

書函並不長,皇甫謐默默看完,轉而遞給了大將軍。

熟悉的字型赫然入目!

大將軍瞳孔驟然收緊,面上隨即浮上一絲冷笑,很快掃視完畢,並不急於發表看法,只灼灼注視著皇甫謐:

“子靜兄,你看這信是誰的意思?”

書函上分明太尉字跡,兩人到底是相識多年的故交,皇甫謐明白他背後含義,鐘山一事,真正的主導者是成去非,溫濟之也好,韋公也好,朝中那一批年老重臣,不過是成去非拉來借聲望的,有幾個老頭子在,金水浮橋,禁軍易權,才能得以順利完成。

成去非果真好大的胃口,竟妄圖不費一兵一卒便想控制局面,真真可笑至極!

生死之事,豈能鼠首兩端?!

好一個“以侯還第,當享富家翁之樂”!他成去非真拿他們當蠢貨了!

“大將軍切不可被此言迷惑,天子在,便是吾等勝算,萬萬不可回建康!即便要回去,也絕非此刻!”大司農盡掏肺腑,殷殷望著大將軍。

大將軍眼目流轉,沉吟半晌,方緩緩頷首:“子靜兄所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