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遲嘆息:“那我也不去了,你去我便去。”
伏廷不禁看住她。
正好皋蘭都督到了面前,搭手請問:“不知大都護和夫人是否要去城中觀一觀節景。”
他手指轉著馬鞭,想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頭。
想著她來此不久,未見識過,去一趟也無妨。
皋蘭都督便匆忙去準備。
棲遲迎著男人的視線,得逞一般,戴上了兜帽。
羅小義也是好心,眼見此番買馬的事似乎沒叫他三哥動怒,是想著趁這機會再叫他嫂嫂和三哥能將先前的事一併消盡了才好,才會如此殷勤建議。
他當先領路出馬場,看見他嫂嫂看著李硯那邊,怕她擔心,特地說一句:“馬場裡會有人看著的,小世子不會真摔著,嫂嫂可放心。”
棲遲點頭,跟著伏廷離開馬場。
※
皋蘭城中前所未有的熱鬧。
大街上到處是人,雜聲震耳。
一輛馬車駛至街頭,再難以前進,只好停住。
車簾掀開,棲遲從裡面走下來。
她站定了,手指捏著兜帽看一眼街上,想不到這城裡人會這麼多,難怪車已無法前進分毫。
眼下還是白日,看這情形,怕是晚上也要夜不閉戶了。
她往旁看,一眼看到伏廷。
雖然人多,但他生的高,又身形偉岸,即便周遭有許多經過的高大胡人,他也是最突出的那個。
馬也是行不了了,只能腳行。
伏廷將馬韁交給後面的近衛,怕嚇著人,把腰後的刀也解了下來,一併交給近衛抱著。
皋蘭都督著了便服,在前面陪同,已和羅小義走去前面,未見他們跟上,又忙回頭做請。
棲遲緩步跟上。
一群人在奏胡樂,鋪了個氈毯在地上。一個胡女大冬天的竟穿的很少在毯上跳舞,惹得眾人紛紛駐足圍觀。
羅小義瞧見,也不禁嘖嘖兩聲。
棲遲站在人群邊看了一眼,瞥見身旁男人的身影,低聲問:“好看?”
伏廷抬頭掃了一眼,才知道她在問什麼。
不禁看一眼身旁的女人,心說分明是她叫他來的,現在卻又問他別人好不好看。
他掃到那胡女一截凍的發紅的腳踝,不知怎麼,就想起了另一雙雪白的腳趾,又看一眼身邊的女人,故意說:“好看。”
棲遲看他,他頭抬著,目光落在前方,似真是在看那胡女的模樣。
她不知真假,低頭,伸手入袖,摸出些碎銀,一下撒了出去。
那胡女發現有人賞錢,馬上停下,面向棲遲這邊道謝。
棲遲手攏著兜帽,笑道:“該賞,誰叫我夫君說你跳得好看。”
說完似笑非笑地朝旁看去。
一時引得羅小義和皋蘭都督也看過來。
伏廷眼盯著她,扯了嘴角,只好轉頭走開。
如今越發知道這女人的滑頭了。
棲遲跟著他走出去,沒幾步,看見街道盡頭一群人舞著五彩斑斕的面具往這邊而來。
一時間鑼鼓震天,正是她先前聽到過的那陣聲響。
路被佔了,百姓們都往後退。
她被擠在伏廷身側,緊緊壓著他的胳膊,問:“那是什麼?”
伏廷看見自己胳膊擠著她,動一下,側了身,讓她站到自己身前,頭一低,下巴捱到她頭上的兜帽。
那帽上有圈雪白的絨毛,掃在他下巴上,有些癢,他頭偏一些,說:“胡民的法事罷了。”
好不容易那群人過去了,人散開,周圍才鬆通。
皋蘭都督方才擋在他們前面,聽見了棲遲問這個,回頭來說:“夫人有所不知,那是祛瘟疫的法事。”
說到此處,不免就提及了當初那場瘟疫。
當年瘟疫爆發,皋蘭州是幾個損失最慘重的地方之一,民生凋敝,難以形容。
突厥還趁機過來燒殺搶掠,一時哀鴻遍野,簡直是人間煉獄了。
棲遲雖未親眼所見,只聽寥寥數語也覺得感慨,她問:“現在如何了?”
皋蘭都督答:“比起當初自然是好多了,多虧大都護體恤,又強悍驍勇,北地才能安穩下來,否則今日的景象怕是也難看到了。”
羅小義在旁接話道:“那是自然,那群突厥狗還以為我們虛軟了就好捏了,哪知三哥說戰便戰,殺的他們有來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