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生頓了一頓,答道:“我告訴你。就是你的委託人和一個男子在亭子裡幽會。這一男一女的面貌都很清晰,故而我相信效力很大。”
“能給我看一看嗎?”
“對不起,現在還太早。談妥了,你自然會看見。”
“那末這張照片你從哪裡得來的?”
“這一點不干你事。你不用問得。”
“看貨論價是商業上的慣例;即使不看貨,也應有說明的必要。我願意你說說明白。”
他的狹額角上的皺紋深刻了些,疑遲了一下,才說:“我也是出了代價購來的。”
霍桑斜睨著笑道:“你倒還有說笑話的興致!”
王智生正色道:“真的,我付過代價,而且”
霍桑忽點頭插口道:“唉,不錯!當真付過代價!……好,我給你計算一下:那代價中最大的一注,要算登一天徵婚廣告,大概要五六元吧?其次,攝影所用的底片和曬紙諒來也要一元左右。還有半泓園的園資車費和寄遞的郵花等等,大約不出一元。統共算起來,也有十元光景。不錯,這一筆代價,我們當真應得承認的。”
霍桑的語聲中帶著些芒刺,把他的銳利的目光又凝注在王智生的臉上,似乎希望得到什麼反應。王智生的鎮靜功夫,我先前本不敢輕視,可是這時候他似乎也不能自持。他的身子微微一展,兩條濃眉好像更曲一些,臉上也泛出一層蒼白色,分明霍桑說話中的尖刺,已經攻進到他的內心。原因是他的陰謀的舉動已經意外地給霍桑瞧破。
局勢就有了急遞而明顯的轉變!
他停了一會,仍裝作疑訝聲道:“霍先生,我不明白你的話。”
霍桑的唇角上露著淺淺的微笑。“你我都算不得笨人,何必說什麼廢話?換一句說,你的舉動和計劃,我們已完全明瞭。你的取得這第二張照片完全是一種欺詐勒索的陰謀。這種陰謀在法律上犯哪一種條文,有哪一種處分,我不是律師,一時雖不能指明,但剛才敝友所說的‘犯法’的話似乎總可以有成立的可能。”
小室中靜一靜。霍桑重新換一支紙菸。王智生忽皺緊了狹窄的眉峰,又把牙齒咬著他的薄薄的嘴唇,霹一種憤恨的窘狀。是的,我開始感到得意,因為勝利在望,這個陰險人物竟也有些抵禦不住。
他勉強維持著他的鎮靜“冷然說:”法律重證據。你的話似乎說很大如意。
“
霍桑仰起些身於,反問道:“你要證據嗎?自然有!我問你。今天早晨當你在假山上攝影的時候,可曾覺得假山左旁的羅漢松蔭中,也有一個人帶著快鏡,同樣在那裡攝影嗎?不過你攝的是翦翠亭中的一男一女;我攝的就是假山上的你!”
“我?”
“是的。我不像你那麼小器。要是你喜歡瞧瞧你自己在假山上攝影時的姿態,那我決不要素什麼代價!”
這話一出,王智生的臉灰白了,兩目怒張,偏斜的眼珠幾乎突出眶外。鼻子彎鉤上有些亮品品。驚駭、憤怒、羞很,似乎一時交集,竟使他說不出話來。
霍桑仍自言自語地說:“我早已說過,害人自害的舉動聰明人是不肯幹的。
第一張照片如果發表,你自身有不小的危險;第二張照竟是你自己的罪狀,當然更無益於你。我告訴你,這照片是有方法證實的,一經證實,我們的當事人方面就可以毫無影響,可是你的企圖脅索的欺詐罪卻沒法逃避了!“
王智生沒法掩飾地愣一愣。他顯然已經看到他的命運的歸趨。他費心費力所構成的挾索陰謀,正像一座紙糊的臺閣經一陣驟雨,立刻給打得東倒西傾!他的懊喪反映出我的內心的喜悅。
王智生低頭沉吟了一下,仍作強硬聲道:“你莫非想用什麼虛冒的詭計來愚弄我?”
霍桑莊容道:“你說這話,不但瞧不起我,也瞧不起你自己。論理,我們儘可用別的有效的方法對付你,但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面,我知道你是個知識分子,得方便處且方便,故而採取這婉和的方法,讓你留些顏面。可是你怎麼還半信半疑?那未免使我失望。現在我所說的照片,就在我的袋中;在必要時我還可以到蓬萊路九十七號去請那姓楊的來證實一下!”
唉,最後勝利屬於我們了!榻架子在震動作響,王智生已坐不安穩。他知道霍桑對於他的前後的舉動果真已完全明瞭。他的計劃已形成了無可挽救的失敗。
他拾起了頭。他的驚疑的神情中不禁流露出佩服的神氣。他又低下頭去,他的兩隻手忽而握拳,忽而放開,表示他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