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啟冰箱。
真奇怪。
裡頭有好幾瓶牛奶、新鮮蔬菜、一箱蛋、肉店的紙包住的肉。
可是沒有任何包裝好的成品。
他伸手抓出一袋紅蘿蔔、一小塊麵包,將它們全塞進牛仔褲的側袋裡。
伊森往門口走,可是大街上傳來的叫鬧喧譁讓他停下了腳步。
他衝向兩扇大窗戶中的一扇,小心撥開一點點窗簾往外窺視。
二十英尺下的大街上亂成一團。
雖然還下著雨,大街正中央卻燃著一座超大的營火,松樹枝和拆解下的木頭外牆燃燒著,大街的建築和店面在熊熊大火照耀下,時亮時暗。兩個男人扛著一把木頭長凳往火焰的方向走,伊森看著他們將它扔進火堆,引起大街上被雨淋得溼答答的群眾一陣歡呼。人潮的密度顯然和與營火的距離成反比,愈靠近營火,人就愈擠、聚集的人愈多。
下面的人看起來和他之前見過的居民感覺完全不同。
大多數的人都換上非常誇張的戲服。
女人的手腕和脖子上掛了許多華麗的假珠寶。五光十色的珠鏈、珍珠,甚至皇冠都出現了。她們臉上貼著亮片,塗著厚厚的粉底,濃密的眼線讓眼睛變得超大。雖然天氣很冷,天空還下著大雨,她們卻穿著暴露,衣不蔽體,活像一群在招攬生意的妓女。
男人們也好不到哪兒去。
一個男的只穿運動外套,沒穿褲子。
另一個穿著黑色家常褲加紅色吊褲帶,裸露上身,耶誕老人的帽子歪歪地掛在頭上。他拿著一根白色的球棒指著天空。球棒上畫了許多奇怪的圖案,不過距離太遠,伊森看不清楚。
伊森注意到一個站在磚塊花圃上、頭和肩膀都比其他人高的身影。怪獸般的男人穿著棕熊的毛皮,仍然不忘佩戴他的銅質星星徽章,頭上戴著金屬製成的帽子,上面綴著兩根鹿角,他的臉用顏料塗上戰爭條紋,一邊肩膀揹著獵槍,另一邊肩膀則揹著一把插在皮鞘裡的劍。
波普。
他以君臨天下的姿態環顧四周,瞳孔反射著熊熊營火,遠看彷彿兩顆星星。
如果他抬起頭來看向對街,在火光的照耀下,他一定會立刻發現伊森正站在三樓公寓往下窺伺。
他知道他應該要趕快離開,可是他的腳卻釘在地上。
伊森視線外的一小群人突然爆出尖叫,吸引了波普的目光,警長轉頭一看,露出大大的笑容。
波普從熊皮大衣的內袋取出一個沒有標籤、裝著咖啡色液體的透明瓶子,將它指向天空,然後不知說了句什麼,頓時群眾開始瘋狂地鼓掌歡呼。
波普高舉瓶子灌下一大口,群眾們主動分成兩邊,在下面大街的中央形成一條通道。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
三條人影穿過群眾走向巨型營火。
左右兩名男人都穿著黑衣,肩膀上掛著彎刀,各抓住中間那個人的一隻手臂。
貝芙莉。
伊森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似乎移了位,他的胃裡彷彿有把熊熊怒火正在燃燒。
他可以看得出來她已經站不起來,抓住她的兩個人左右架住她,將她拉著走,貝芙莉的兩條腿無力地拖在柏油路面上。她的一隻眼睛被打腫了,睜都睜不開,整張臉幾乎都是血。
可是她還沒失去意識。
她還有意識,而且怕得要死。她將視線固定在腳下溼淋淋的柏油路面,好像她不去看,一切就會被阻隔在她的世界之外。
那兩個男人將她架到離營火只有十碼的地方,把她往前一推,放了她。
貝芙莉倒在地上時,波普不知大喊了一聲什麼。
站在她周圍的人立刻往後退,以她為中心,在她身邊圍成一個直徑約二十英尺的圈圈。
透過窗戶,伊森聽到了貝芙莉的哭聲。
她聽起來就像一頭受傷的野獸,淒厲的嚎哭聲中滿是絕望。
每個站在外圍的人都想擠進去最裡面,想佔一個觀賞的好位子,圈圈的密度也就隨著時間,愈來愈高。
波普將瓶子塞回他大衣內袋,從肩膀上取下獵槍。
他為槍上膛,瞄準天空。
槍聲在建築物之間迴盪,玻璃在窗框裡震動搖晃。
群眾安靜了下來。
沒有一個人移動。
伊森又可以聽到下雨的聲音了。
貝芙莉掙扎地站起來,伸手抹去一道從臉中間流下的鮮血。即使是站在離地三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