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條斯理地填裝菸草。
然後用手指頭壓下去,確定每一根細枝都在最適當的位置。
菸草均勻地著火。
他將煙桿拿近。
天啊!這個味道。
煙霧籠罩他的頭部。
他往後靠向樹幹,他希望這是最後一次睡在樹上。
天空變成了粉紅色。
可以從河面上看到天空的顏色。
他吸著煙,看著流動的河水,他已經好久好久好久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覺自己又再度像個人。
23
晚上八點整,伊森回到警長辦公室,坐在大桌子後。
電話響了。
他拿起話筒時,聽到碧爾雀說:米特醫師對你相當不滿,伊森。
伊森的腦海浮現出碧爾雀爬上解剖臺,用刀刺死親生女兒的畫面。
你這個怪物。
你聽到了嗎?伊森問。
聽到什麼?
伊森靜默了五秒鐘後說:就是我一點都不在乎。
你的晶片還沒放回去,我不喜歡這樣。
聽著,我只是不想這麼快又再動一次手術。明天我一起床就會回基地,了結這件事。
你沒碰到潘蜜拉吧?
沒有,為什麼這麼問?
一個半小時前,她應該要出席一場基地裡的會議,可是她的晶片顯示她還在鎮上。
回到小鎮後,伊森故意繞到大街,將潘蜜拉的晶片偷偷放進一個和他在人行道上擦身而過的女人的皮包裡。然而,碧爾雀遲早會仔細觀察監視器的影片,當潘蜜拉的晶片啟動某架攝影機,但影片裡卻看不到她的身影時,碧爾雀就知道有什麼事不對勁了。
如果我看到她……伊森說,我會告訴她你找她。
我不是很擔心,她有時就是會這樣到處亂跑。現在,我坐在我的辦公室裡,一邊喝著很棒的威士忌,一邊看著我的熒幕牆,準備好欣賞你主導的第一場表演,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
你讀完手冊了吧?明白整個流程嗎?還有你待會要下達的指令?
是的。
凱特和哈洛如果在森林裡或其他地方被殺,只要他們不是死在市中心的大街上,就是你的錯。你要記得他們有地下組織的支援,所以要給第一波義警比較長的時間。
我懂。
潘蜜拉已經把電話密碼送到你的辦公室了。
我把它和手冊一起放在桌上,不過你應該也看到了,不是嗎?
碧爾雀笑而不答。
我知道你和凱特,柏林格曾經有過一段情,他說,如果你們之間的往日情懷讓你今晚有點不愉快的話,我很抱歉——
有點不愉快?
——可是狂歡會並不常舉行,有時一、兩年才辦一次。所以,雖然情況有點混亂,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試著好好享受。老實說,我痛恨它,但我也必須承認狂歡會還是有它獨特的魔力。
伊森一直有個壞習慣,他講電話的時候,如果他不喜歡對方或對方講的話,他會不以為然地將話筒拿離耳邊,朝外翻。不過這一次,他機警地剋制下這個衝動。
嗯……好,我先掛了,你去忙。伊森,你有很多事要做。如果你明天早上宿醉得不太嚴重,我再派馬可斯去接你,我們一起吃早餐,規劃一下未來。
好,我非常期待。伊森回答。
白朗黛已經回家了。
警長辦公室裡靜悄悄的。
晚上八點零五分。
時間到了。
赫克特,蓋瑟的琴聲從桌上的真空管收音機傳出,他正演奏林姆斯基·高沙可夫(Rimsky…Korsakov)的《荒山之夜》(ANightonBareMountain),狂亂恐怖的那一段剛結束,緩慢、鎮靜的抒情音調訴說著地獄黑夜之後黎明將至的場景。
伊森想到凱特和哈洛。
他們是否正伴著蓋瑟優美的琴音,靜靜地吃晚飯呢?
一點都不曉得即將發生的狂風暴雨?
伊森拿起電話筒,開啟潘蜜拉留給白朗黛的資料夾。
他看著第一個密碼,撥動轉盤。
一個女人的聲音:喂!
然後是叮!一聲。
電話鈴聲繼續響。
每一次有人接聽,就出現叮!一聲。
最後,一個電腦合成的聲音說:全員到齊,十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