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死的?”龍番市鐵路公安處刑警支隊牛支隊長說,“匪夷所思啊。”
“從法醫的角度,可以確定死者就是中暑死。”我說。
會場又是一陣議論。
“指端破裂,踏雪無痕,雪地熱死,這……這……這也太恐怖了。”林濤心有餘悸,又重複了一遍他內心的恐懼。
“是啊,林科長說的,句句在理。”牛支隊居然支援林濤的說法。
“是啊,句句在理。”我笑著說,“這三句,少了哪一句,都會覺得匪夷所思。但是,這三句湊在一起,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顯然,我在來的路上,已經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如何解釋?”牛支隊問。
我說:“我們在勘查現場的時候,就明確死者是死後12個小時被移屍到現場的,而且移屍的時候,現場並沒有下雪。這個觀點,我們在開始就確定了,現在更加確定。既然是雪前移屍,自然會造成踏雪無痕的假象。”
“嗯,解釋了其一。”牛支隊說。
“既然是移屍,那麼死亡的環境,就不是冰天雪地。”我說,“死亡的現場環境應該是很熱的。我們在屍檢的時候,曾經算過死亡時間。用現在的屍體溫度判斷死亡時間,無法解釋移屍時已死亡12小時,無法解釋移屍時還沒有下雪。
簡單地說,屍體溫度下降得比正常的要慢。這就說明了兩個問題:第一,熱死的人,屍體溫度下降緩慢;第二,熱死後,死者被存屍的地方溫度比較高,也影響了屍體溫度的下降。上述的一切,就造成了雪地熱死的假象。”
“可以解釋其二。”牛支隊說,“但是,這個季節,就是非洲也不至於熱死人吧?如果在別的較熱的地方熱死,屍體怎麼運來?鐵道?”
“不不不,顯然不會移動那麼遠。”我說,“如果是自然環境下被熱死,就不是命案了,行為人沒有刑事責任,為什麼還要幾經周折去移屍?”
“不是自然環境。”牛支隊低頭邊記邊說,“你的意思是……”
“不是自然環境的意思,就是有一個人造環境,即便室外冰天雪地,這個小環境裡依舊可以溫度非常高,溼度非常高。”我說。
“桑拿房。”幾個人異口同聲。
“對。”我笑著說,“如果這個桑拿房是帶門的,而且門可以從外面鎖上,那麼死者就會被困在桑拿房裡,無法逃脫。如果他身感不適,想盡量逃脫,就會用手抓門,自然會留下指端的損傷。慢慢地,死者喪失意識,身體大量排汗,體內水電解質紊亂,最終致死。因為環境地面的潮溼以及死者大量排汗,指端損傷附著的血跡會被沖刷浸泡,顯得蒼白恐怖。死後,屍體處於高溫環境,屍體溫度下降很慢,從而造成屍體溫度和死亡時間的矛盾。綜上,也就造成了指端破裂的現象以及死亡時間的假象。”
“完美地解釋了其三甚至其四。”牛支隊拍了下桌子。
“我們查詢屍源的工作也取得了重大的進展。”師兄說,“根據屍檢得出的結論,我們尋訪了兩家醫院,就找到了疑似的人員,經過今天凌晨的DNA檢驗,已經確定死者和疑似人員父母存在親子關係。〃
“哦,死者的父母都找到了?”我問。
師兄點點頭,說:“死者叫司馬俊,30歲,企業老闆。”
“有錢人?怪不得保養得那麼好。”我說。
師兄說:“死者沒上過什麼學,18歲就出來打拼,掙得千萬家產。在26歲的時候,因為間歇血尿,他被查出患了腎癌。同時,他也得到了非常不幸的訊息,他是獨腎人,癌腫就長在他唯一的腎上。後來,司馬俊傾盡所有,找到了一家醫院,進行了腎臟離體手術。
“一個手術,要傾盡千萬家產?”林濤問。
“這種手術,全世界也沒成功過幾例。”師兄說,“加之他急於變賣家產,所以無形中損失了不少。”
“拿錢能買回了命,多少都值。”我說。
“你真傻,你咋不去當醫生?”林濤嬉笑道。
師兄接著說:“司馬俊手術後,非常注重身體保養,但是因為沒有了原始資本,所以他現在在幹民間借貸的活兒。”
“民間借貸?”林濤說,“就是從甲的手裡借錢,談1分的利息,然後把錢借給乙,要2分的利息,從中間拿這1分的利息?”
“一點兒都不錯。”師兄說,“不過他膽兒大,用每月2分的利息拿錢,5分的利息放貸。”
“這是高利貸啊!”林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