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雖然先前聽聞了太尉的言語,可是心內其實還有些不信,直到現在,才幽幽長嘆了一口氣。
堯姝亭躲在柱後,只能看見身旁的玉珠,待看到玉珠似乎神色有異時,便也悄悄轉出看了過去,只一眼,便看見了遠處的七郎,頓時嘴角綻開了驚喜的笑意,可是笑意還停留在嘴角,正看見那少女下臺階時,白七郎主動挽起了她的手,扶著她一起下來的情景。
玉珠在旁邊看得分明,那堯姝亭的身體登時僵硬住了,那臉跟蒸糕一般微微帶著幾分透明的慘白。
就在這時,她們立的廊下,有幾個小姐在竊竊私語:“那白七郎身旁是哪家的小姐?怎麼先前都沒見過?”
另一個女子微微冷笑道:“你沒見便對了,她哪是什麼正經小姐,無非是揚州瘦馬罷了!”
這“瘦馬”也算是江南的一項名產。多是牙公牙婆從貧寒的人家裡挑選年幼貌美的女孩買回再精心調弄,不光是琴棋書畫,歌舞一類,更是要眼波流動,儀態裡都是嫵媚,但凡養得出息了,便可高價賣出,暴利驚人。
因為這些個貧女大多身材羸弱,“瘦馬”之名由此而來,隱含著瘦小的馬兒任人肆意騎乘玩弄之意。這種還未沾染風塵,帶著幾分良家氣息的純良女子,玩弄起來,可比妓樓裡的慣常油條的女子得趣多了!
眾人一聽皆是恍然,頓時語調裡帶著幾多的鄙薄:“白家七郎看著倜儻,怎麼走了這麼下賤的路子?好好的,怎麼跟商賈一般包養起來瘦馬?”
另一個噗嗤笑道:“也是太年輕了,根基太淺,叫人挑弄了唄。前幾日我在另一處茶宴上可也見了這麼一對,那白七郎可是拿那位瘦馬當做了袁家鴻鼎公的玄孫女來介紹的!”
鴻鼎公的大兒子,便是袁熙的伯父,當初受了宮中巫術之亂的連累,一遭大廈將傾,一併落了罪,偌大的家宅被查抄,一干兒女雖然沒有落罪,也一遭跌落塵埃,各自有了不同的沉浮機遇。
所以白七郎陪伴的那個叫袁妙兒的女子,還真說不定就是袁熙大伯父某個庶出孫女也說不定。
可是從那等子不乾淨的牙門裡出來的,都是急於掩飾自己的祖宗出身,那袁妙兒倒好,竟是將此等落難的身份成了惹人憐惜的賣點了。
堯姝亭聽到這裡,再眼見著二人親暱不揹人的樣子,心肺都要裂開了,只騰地站起身來,想要走出去與那白七郎對峙。
可是玉珠手疾眼快,一把將她拉住,低聲道:“小姐要做什麼?”
堯姝亭哽咽得快要哭出來了,只瞪著眼說:“我要去問他倆是何關係?”
玉珠低聲道:“若他今日帶來的是位貴家千金,我都不會攔了你,只讓你痛快了唇舌去,大不了給在場的諸位世家婦人們增加些談資罷了,可你也聽了他帶的是什麼樣的女子,你若是去了,便是舍了堯家所有的臉面在地上,你可要想好了啊!”
玉珠說話從來都是輕輕柔柔的,不過她身上向來有一種能讓人沉靜下來的氣質,聽了她的低低話語,堯姝亭倒是恢復了些理智。
她身上畢竟流淌是堯家高傲的血液,被玉珠提點後,心中的悲憤到底是被自尊牽絆住了。
於是深吸了一口氣後道:“六小姐,我自有分寸。”說完便沉穩了氣色,與玉珠一起相攜著走下了臺階。
白水清也沒有想到會在此見到堯小姐,乍一抬頭看見她一身錦緞華衣,小臉繃的不見一絲笑容走來時,表情也是微微一滯。
其實堯姝亭長得肖似母親堯夫人,只是平日裡少女氣息活潑,不見堯夫人的莊重沉穩。可是現在這般繃著臉,堯家人天生的冷傲之氣一下子便盡溢發出來了,驟然升起了叫人不得親近之感。
其實在白水清的心內,何嘗捨得堯小姐?只是當日他受了堯夫人的打擊甚大,自覺自己這番努力皆是得不到認可,而原因也只因為自己不是白家嫡長子的緣故罷了。
一時間少年的自尊面子也是備受打擊,與堯小姐又是不得見面,便常與軍中結識的同僚一同外出飲酒,就這般機緣巧合下認識了這位袁妙兒。
那收養袁妙兒的牙公牙婆乍一看也甚是體面,仿若小鄉紳士一般。與袁妙兒爹孃女兒相稱。倒叫這白七郎絲毫未查內裡有異。那牙公牙婆得知了白七少的身份,也覺得這裡內的油水更大,可比賣給商賈一類更有前途。也樂得他們一起交際。
白少便這樣被這女子不同於其他貴女們的嫵媚作態迷了心竅,加之心內受了傷,正需要溫柔體貼的呵護,加之之前從未與女子相交過,在一次醉酒後竟然與林妙兒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