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劍眉微蹙,沉吟道:“你父母是南朝宋國人?”
我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道:“我娘是宋國人。”
“你外祖家姓何?”
“……對。”
“你外祖母姓劉,閨名君慧,對嗎?”
心下一緊,我問:“你怎麼會知道?”
元君意並沒有回答我的話,垂眸沉默了許久,彷彿在思考什麼玄妙的問題。他抬起頭,唇畔的笑意再深三分,“沒想到,原來是你啊……哎呀,真是無巧不成書。”
“什麼意思?”
他一臉高深莫測道:“大人以後會知道的。”
又來這套……此人成天神神叨叨,故弄玄虛,不知這回又在玩什麼花樣。爹孃罹難之後,傅惟為了保護我,已偷偷替我改了官籍,普天之下知道我真實身份的,除了傅惟便只有前任太傅李瑞安,元君意一個突厥人是怎麼知道的?
正當我思忖之時,卻聽元君意又問:“戚大人,請問您的外祖母如今何在?”
我臉一黑,淡淡道:“她老人家已過世多年,元公子問這個做什麼?”
他怔了怔,“抱歉,在下無意提及大人的傷心事。”
我警惕地盯著他,“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似是看出我的心思,湊近幾分輕聲道:“在下並無惡意,也絕不會將大人的身世流傳出去,請大人放心。”
我笑,“不知道元公子在說什麼。”
他抿唇笑了笑,似乎還有話要說。我猜不透他到底欲意何為,便索性低頭專心吃喝,不再搭理他,心下卻是百轉千回。饒是如此,我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兩道灼熱的目光,若帶幾分審視,別有深意。
我被他盯得十分難受,如有芒刺在背。然,眾目睽睽之下,礙於顏面又不好發作,便狠狠地給了他一記眼刀。他先是一愣,旋即笑得愈發暢快,彷彿對此全然不在意。
……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跟這種奇葩在一起哪怕半刻也是煎熬,我只得藉口更衣,起身離席。
☆、第17章 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別多(1)
湖畔有一方不大不小的花園,其中曲徑通幽,百花爭豔。明媚的月色下,米分色的木槿、白色的梔子、硃色的鳳仙妖嬈綻放,清香四溢,恍若一個甜美的夢境。
我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竭力平復煩亂的心緒。腳趾仍是痛得厲害,我只得以極慢的速度走走停停,就這般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蕩。
恰在此時,夜色之中,似有一道人影漸漸浮現,瞧身形有些熟悉。我停下腳步,定睛一看,來人竟是傅惟。
他喚我,“玉瓊。”
“你怎麼在這兒?”我看了看四周,催促道:“你還是趕緊回去吧,漢王府里人多眼雜,教人看見便麻煩了。”
“方才我看你急匆匆地離席,怕是有什麼事,便跟來看看。你不用這緊張,鄭嘉就在外面,不會有人靠近這裡。”視線下移,他微微蹙了蹙眉,問道:“你的腳受傷了?”
心下一暖,我搖頭笑道:“我沒事,只是一不小心踢到石頭了。宴會那邊太吵了,我有些心煩,便想出來透透氣。”
“來,我扶你過去坐。”他指了指不遠處的折橋,小心翼翼地扶著我走過去。我靠在他的胸前,他的胸膛溫柔而溫暖,淡淡的龍涎香撲鼻而來,若帶幾分獨屬於他的氣息,我的心登時跳如鹿撞。
湖的另一端依舊歌舞昇平,觥籌交錯,不時有絲竹之聲隨風傳來,愈發將這片花園襯得寧謐幽靜。
月輝如流水般安靜地淌洩,池中白蓮勝雪,在月色下更顯晶瑩。我與傅惟比肩而坐,彼此捱得極盡。天地之間,彷彿之剩下我們兩個人。
傅惟溫聲道:“怎麼看起來不太高興?是因為四弟的那番話麼?”
我搖頭,“漢王殿下針對我已非一朝一夕,我早就習慣了,不會放在心上,況且我本來就不在乎他怎麼看。”
“那是怎麼回事?”
“方才太子莫名其妙地同我吵了一架,我知道他不忿漢王挑釁,有怒在心,我勸他注意自己的身份,凡事謹言慎行,儘量避免與漢王起爭執,以免授人把柄,他卻覺得我在偏幫漢王……”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扶額道:“他近來愈發荒唐了,我也拿他無可奈何。”
傅惟緘默片刻,道:“他很護你。”聲音依然平淡如水,沒有絲毫波瀾。
明月斜照,他逆著光,一瞬不瞬地將我望著,眸若汪洋,深不見底。半邊臉隱在陰影之中,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