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傅惟絕不會這麼對我!興許這中間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隱情!我努力說服我自己,相信他,卻終究只是徒勞。
我忍著淚問道:“是不是……晉王讓你對我用私刑的?”
“那倒不是,不過他讓我想方設法從你手中取得證據。”
傅諒用力抓著我肩膀,大聲道:“玉瓊,你還沒看清老二的為人嗎?他城府極深,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接近你根本是早有預謀!他雖然不是主謀,卻是害死你爹的間接兇手!若非他見死不救,你爹便不會自盡!若非他覬覦證據,你也不會受盡折磨!”
不是這樣的,一定是我聽錯了,一定是我在做夢!
靈魂被扯成碎片,窒息的痛楚已經化作了滿心的悽愴。我渾身不停地戰慄著,想要大口地呼吸空氣,可喉頭卻像是被人扼住那般,怎麼都透不過氣來。
我不相信,我要回去問他,我要他親口告訴我!
我抓起信封拔腳就朝外面走,恰在此時,一名士兵匆匆趕來,急報道:“方才有人偷偷潛入城中,將城門開啟,現有一支齊軍迅速逼近,數量不明!”
傅諒登時氣得額間青筋直跳,暴喝道:“混賬東西!城門被人開了都不知道!”
那士兵看我一眼,期期艾艾道:“好像、好像是方才護送和談的使的人……”
是鄭嘉!
“老二簡直是沒有最卑鄙,只有更卑鄙!他這分明是借和談之名強行攻城,他可曾考慮過你的安危!”
我無力地笑了笑,“他大概知道你不會傷害我……”
傅惟真是好計謀,說什麼不要勉強勸降、要從長計議之類的,原來只是哄騙我的把戲。我早知他心思深沉,卻總還自負是枕邊人,多少了解他幾分,不曾想我竟從頭至尾都沒有將他看透。
“現在該如何是好?”傅諒煩躁地原地踱步。
我拉住他的手,沉聲道:“來不及了,你挾持我出去!”
秦虎領五萬大軍浩蕩而來,綿延數十里,頃刻間,兵臨城下。
秋風蕩過野澤,吹動旌旗獵獵。
彭城城門大開,先鋒部隊已率先攻入城中,與守軍激烈交鋒。兵刃交接的冷硬聲響此起彼伏,伴著血肉撕裂聲和嘶吼慘叫聲,仿若一柄柄利劍,直直刺入耳內。
劍嘯風吟,淡淡的血腥味彌散在空中,殺戮之意沉浮在明媚的秋色裡。
“砰”的一聲,傅諒踹開閣樓的門,用長刀架著我的脖子緩緩走出去,我立馬作驚恐狀哭泣道:“秦將軍救我!”
秦虎面色陡變,“戚大人!”
傅諒將我推到城樓邊緣,冷笑道:“前幾日傅惟下詔書要與我和談,言辭懇切態度真誠,說什麼顧念兄弟恩情,不想與我爭得你死我活,可現在呢?”他指著秦虎,怒意森森道:“這就是他和談的誠意嗎?既然他出爾反爾,那也莫怪我不仁不義。若我今日不能活著走出彭城,我要戚玉瓊給我陪葬!”
秦虎急忙喊道:“傅諒,你切莫傷害戚大人,萬事好商量!”
傅諒哼道:“傅惟尚且不管她死活,我殺了她又如何?她伴我多年,如今我即將赴死,黃泉路上有她作陪,我便也不會寂寞了。”
雖然知道這只是演戲,可聽到他這番話時,我的心還是不可遏制地抽痛,眼淚如決堤一般洶湧而出。
傅惟,在你的心裡,我究竟算得上什麼?
秦虎以為我害怕得緊,神色愈加焦急。戰馬長嘶,不安分地來回轉動。他勒緊韁繩,沉吟道:“你要怎樣才肯放了戚大人?”
“彭城我可以不要,但命我不能不要!我要你替我準備一批快馬,一包乾糧和三百兩銀票,待我安全離開此地,我自然會放了她!”
“好,我答應你!”秦虎不敢遲疑,當即轉身吩咐道:“照他說的準備。”
副將牽來一匹戰馬,馬鞍上繫著一個包裹。一切準備妥當,傅諒挾持著我,緩步走下城樓。齊軍立即層層包圍過來,秦虎策馬而來,再三強調千萬不要傷害我。
傅諒充耳不聞,怒喝道:“都給我退回去!”
冰涼的刀尖沒入肌膚,刺激一陣尖銳的疼痛,溫熱的液體流淌出來,染紅素白的衣衫。我悶哼一聲,抬起朦朧的淚眼求救似的看著秦虎,他只得下令退後。
傅諒將我甩上馬背,利索地翻身上馬,揚起馬鞭,戰馬如疾風一般衝了出去。
一路疾馳而去,耳畔風聲呼呼。馬蹄聲紛亂,驚起棲息在樹間的鳥雀。山中樹林陰翳,古木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