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似受了多日折磨,司徒鄞開口便是低低的幽怨:“你脾氣倔到不肯來見我,我若再不來,咱們真成牛郎織女了。”
見我不語,他忽而自顧自問:“你知道一個女人什麼時候最可愛嗎?”
我打定主意沉默,他自己回答:“就是當她明明生氣,卻又忍不住去看對方的時候。”
我轉身便走。背後抄出一雙手,將我拉入懷裡擁緊。
“我想你,想死了。”司徒鄞特有的嗓音縈在耳邊,我終是紅了眼圏。
“前些日子……我壓力很大,一國榮辱於我一肩之上,我沒辦法……”低低的解釋落在我心口,“那天我說了胡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樣的話,怎能不放在心上?
似是知我所想,司徒鄞低低又道:“我們從前,再不該的話都說了,你也是原諒我了。鍾了……”
從他口中聽得自己名字,我心中的塊磊崩落得一塌糊塗,扁著嘴控告:“那你還那麼兇。”
“論氣勢,好像你更兇呢。”
“就是你兇了!”
“是,是我錯了。”司徒鄞低喃著,一片薄涼的細雨落在後頸。我心癢如噬,回過身,話未出口,便被薄唇覆上。
“這是在園裡……”
“我想你……”他雙手撫著我的背,熱切找尋回應。半晌,薄唇方依依離開,他眸子溼漉漉的,啞聲道:“去你宮裡。”
我腳下踢著雪,“以後不許去文杏館。”
司徒鄞低笑一聲,“不去。”
“也不許去別的地方。”
司徒鄞輕碰我的額頭,“後宮最好的風水,不都在容宸宮麼?”
我心滿意足,攜住他手臂。一個小太監忽從遠處跑來,一路上嘴裡喊著什麼。
及近,才聽清他喊的是:皇上大喜。
【為誰風露】
皇上大喜。
那一個當下,我理解不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前一刻的溫存蕩然無蹤,在司徒鄞一鎖再鎖的眉頭中,我好像看到了深淵臨近。
“你說什麼?”我愣愣地問傳話的小太監。
小太監揚著笑臉道:“回皇后娘娘,阮貴人有孕了,大喜呀!”
阮貴人,文杏館的阮羅煙……
“混賬!”手上力道一狠,我抬頭,司徒鄞眼中的燥熱化成一片冷然。“你聽我說!只是那夜與你賭氣,我……”
我輕輕地抽回手。
有一瞬間,天地似乎旋轉起來,但隨即,我發覺自己站得很穩。
若非喉頭如堵棉絮,我甚至想笑。
福禍相倚,老天爺開的玩笑,真是猝不及防。
小太監看出苗頭不對,猶豫了半天,還是把上面交待的話說了出來:“皇、皇上,太后娘娘正在文杏館,請皇上與娘娘也過去吧。”
“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拳頭握得嗶剝作響的男人語氣森然。
我無意識地縮下肩膀,木然道:“大喜的事情,皇上莫要動怒。既然阮氏有喜,臣妾便隨皇上過去看看。”
那聲音聽著,竟不似自己的。
“鍾了——”
我揚起臉,直視司徒鄞。
他的眼神是一盞柔情四溢的鳩酒,是一把溫情脈脈的尖刀,直直戳進我的心肺。
忍著那股子疼,我笑了出來:“賭氣能賭出一個孩子,皇上真是好福氣。”
司徒鄞定定看我,表情變換幾番,終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一路無言。
進得文杏館,先聞一陣梅香。滿屋子的奴才默聲靜立,內殿的鼎爐烘著炭,阮貴人身上仍披著一件灰鼠裘欹在榻上。
太后娘娘坐在榻邊,目光憐愛。
一路的冷風吹得我清醒許多,向太后行禮後,勉聲問道:“聽說妹妹有喜了?”
太后轉頭看向我,略帶埋怨道:“皇后還說呢,你這後宮是如何看管的,阮貴人已有孕一個月了,皇后竟一無所知?若非阮貴人滑了腳請太醫來看,到現在還糊里糊塗呢。”
算日子,是一個月了。我心裡發堵,司徒鄞淡問:“當真有喜了?”
“皇上……”阮貴人弱應一聲,太后重聲道:“這是什麼話,太醫的話還有假?皇帝和皇后要對這一胎上心……”
太后突然頓住話頭,盯著我上下打量一氣,“皇后這是——”
剛剛走得急,身上還有餘留的雪漬。司徒鄞有意無意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