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全有也捨不得打他,人老了銳氣也磨平了,開始貪寵新生的小性命。換作當年三十來歲的時候,那時陸梨尿溼他枕頭,他可是恨不得擰掉她脖子的。
四個月就想出去了,抱到後院曬太陽,便直往前院撲。就跟陸梨小時候一樣,才學會顫巍巍地站起來,就想攀著臺階往門邊上去,當年可沒少把陸安海嚇得心驚膽戰,生怕忽然一個沒留神就跑出去被人發現。
吳全有說:“再大點該關不住了。真不該把你生在這宮牆下,遇了這麼一個劫數。”
陸梨不說話,只含著下巴把小天佑兜過來,洗了屁股換了身小衣裳。吳全有便知閨女心裡還是惦著楚鄒,打小被那臭小子迷得回不了頭,好的壞的都是她的寶。嘴上雖這樣惱,到底因著孩子的討喜,對楚鄒也不再那麼冷蔑。
巳時到,陸梨便要回蕪花殿了,抱著小天佑親了親粉嫩的臉蛋。
第一次和陸梨分開,看她出去後消失幾天不回來,這一次好像明白過來了。雖然很纏陸梨,但是把臉埋在她頸窩裡鬧了一下,就主動朝李嬤嬤伸過去討抱。
和楚鄒小時候一樣,知道留不住的便假裝不留,一如當年剛進宮時想娘,嘴上卻不說。
院子裡李嬤嬤晃著他的手,哄他說:“梨子娘要去給天佑買糖吃咯,快給孃親揮揮手。”
他撅著胖胖的小屁股不看她,只是一個人“卟、卟”的自言自語著。
怕要哭了,陸梨便頭一低,挎著包袱出去了。
第194章 『捌陸』東宮起復
秋日的杭州城; 樹葉子亦被染得金黃。廣興巷金鉤賭坊的客間裡; 坐著個高額黑臉的青年男子,邊耍弄著手裡的刀鞘; 邊冷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田大生贏了我們爺三千兩銀子; 我們爺可是連眼睛都不眨由著你拿走。現如今風水輪流轉,你反輸了的那五千兩,也該是時候交出來了。”
改名換姓多年的曹奎勝撅著袍子跪在地上,哭喪著一張微胖的臉,天曉得怎麼贏著贏著糊里糊塗就倒輸了這麼多; 跟被下了降頭似的。拼命打自己嘴巴:“求爺緩緩; 求爺開恩吶——這銀子今兒一定送到爺手裡; 幾位再等個把個時辰; 這銀票一準能給你送來!”
聽得那黑臉男子好笑:“唷; 這不是天荒夜談嗎?聽說你住的院子都還欠著數月的租金; 便把你女人賣去窯子,切了你兒子的寶貝玩意送進宮裡; 撐死也就得個百兒八十。一個時辰能從天上掉下五千兩?拿不出來怎麼辦?”言畢冷冷地挑了挑眉毛。
一旁兩個打手模樣的便將手上尖刀亮了亮; 嚇得曹奎勝五歲的兒子嚎啕大哭:“爹救命; 孩兒怕; 不要割玩意兒……嗚嗚嗚……”
曹奎勝瞥一眼兒子的倆蛋子; 心都要碎掉了。怪就怪狗改不了吃…屎,從當年就好賭,不然也不會被那群當官的和太監捏住軟肋做假賬; 混到現如今這種地步。
看見兒子胳膊被扯起來,嚇得也顧不上其他,趕忙磕頭道:“哎,別別別,這可是我們曹……田家三代單傳的命根子!不瞞爺說,我家大姑娘近日傍了個金主,那主兒有權有勢,掏個五千兩就跟眨眼皮子似的。您再給個把時辰,容她有個訴衷腸的功夫,那位爺一準就心軟,保不準還能進宮當娘娘!”
“噗哈哈~就你那牙都長不平的閨女,哪個稀罕!”
他說得那般篤定,發黃的眼珠子閃閃發光,聽得一眾打手戲謔大笑。曹奎勝不明所以,只當幾位是信了,連忙諂媚地跟著扯嘴角:“好賴都是姑娘有福不是,您別埋汰……”
當時少年一腔正氣,不知為救的竟是這麼個貨色。
隔著一幕珠簾的裡間,正中扶手椅上坐著一道英俊的身影。鳳目冷冷地看著這一幕,臉上無有表情。
看眾人笑夠了,黑臉男子便從袖中扔出一卷冊子,輕蔑道:“呵呵,聽著倒像是宮裡頭哪位爺似的,攀上金庫了。做你的千秋大夢,田大生,自己睜大狗眼看看欠的是誰的銀子,還不起賬想活命的,今兒就識相把指頭戳上,別他媽…怪老子不給你兒子留根!”
曹奎勝愣怔地接過來,映入眼簾竟是“呈堂供證”四個大字,翻開第一頁便看到自己的本名,那下頭字句分明、一條條列的竟是當年那個賬簿裡的資料。可照姑娘說的,當年那些明細除卻給太子爺過目,便是馮琛都沒能看全。
一時間手便有些哆嗦,迅速翻閱到最後一頁,待看到那末了“鄒”字樣的紅章,連忙赫然往裡間一掃。那方才一直都在的年輕“老闆”卻已經不見了。他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