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鄒眼梢睇過陸梨,幾日不見的她竟又生出別樣動人,他想到那天咬她的嘴兒、長臂環過她的後腰把她緊撫,想起她躲在他轉門裡擦身子的羞媚,滿心裡便充溢了思念與渴切。
忽然憶起幼年時父皇的那盤荷葉肉,多夾了兩筷子就叫撤走了。那垂下的手便暗暗在袖中攥起,只作淡漠道:“不過是隔門見過一回罷,兒臣並無印象,一切悉聽父皇的安排。”
一個這樣冷漠,一個為難不願服侍,想來之間應無情愫。楚昂便轉向陸梨,寬撫道:“那就照康妃的意思吧,這些日子難為你對老四多費些心。”
“是,奴婢謝皇上恩典。”陸梨頓鬆了口氣,微抬下頜對上楚鄒的眼睛。彼此的目中都有僥倖得生的悸動,亦有柔情暗藏,但連忙又迅速地錯開了。
哼,叫你得臉。那邊廂李蘭蘭和孫凡真好不得意地勾了勾唇。討梅竟也奇怪地舒懷了一些,但睨了一眼陰鬱的楚鄒,又略有些同情起陸梨的處境。
說話間御膳房太監已過來擺開席面,除卻殷德妃老家哥哥進貢的野味山珍,還有八大盤子兩大碗。正中間的是一盅清燉甲魚湯,濃白的湯汁裡撒著翠綠的蔥花,甚是賞心悅目。
楚昂給小楚恪夾了一顆泡蓮子,抱在膝蓋上喂著。兩歲的楚恪張著可愛的小嘴,楚昂目中噙滿慈愛,錦秀坐在身旁看著這一幕,便有些移不開眼神。
但楚昂並未發現,他總是把後宮的分寸尺度拿捏得甚好,在這樣的家宴上總是更為敬重隨龍進宮的幾個年長宮妃。是把她叫到自己身旁坐著的,也對她親暱溫和,但全然不似夜裡關起門後的那些旖旎與征服。
錦秀看得繾綣,忍不住佯作隨口問起:“看皇上寵著小恪兒,真是叫人眼饞。幾時臣妾才得這樣的機會,也抱著小人兒喂一口食?”
楚昂微凝了下眉頭,只應道:“愛妃怎會沒抱過呢?鄎兒從小歸你帶大,你卻把這忘了。”
錦秀頓時一噎,笑笑著不敢再接話。
上等的野生黑背殼甲魚,熬了幾個時辰的高湯,分量可不多。伺膳的宮女按著各人身份給盛湯,盛到孫凡真的時候,孫凡真莫名地頭暈皺眉頭。
張貴妃瞧見了,默了一默,便叫她別吃。又笑著看向對面的錦秀道:“甲魚味道鮮美,可謂滋補珍品,康妃素日最在乎養顏,不妨多喝些。”
說著緊盯向錦秀的勺子。
甲魚雖滋補,到底性味鹹寒,倘使腹中有孕之人吃了,可是能叫人滑胎的。
錦秀自然看穿她的目的,但勺子在手,不能不舀,就只得裝模作樣地抿了一抿:“難為貴妃姐姐關心,叫妹妹好生感動。”
暗暗睨了眼皇帝,那側影英雋又薄涼,她的眼底就也有些涼……曉得他始終記著最初的那個約定。但卻貪戀這種生命中有了著落、有貼心相依的感覺,不到最後的時候她都不甘願下那個狠心。
那眼目流轉,便親自給楚昂斟了杯酒:“近日朝廷用度緊張,臣妾月底在萬壽山的生日宴便不辦了,改在宮中唱兩天戲也一樣喜慶。七月中是皇后娘娘的祭日,往常宮中總是肅寧,今歲皇上不如為娘娘好生慶一場熱鬧,叫小九爺也鬆口氣,皇上您看著可好?”
一邊說著話,綺麗的袖擺一邊作似不慎地滑進了湯裡。被汙了哪裡還能吃?宮女眼尖瞧見,自然就給端走了。
叫張貴妃也拿不著話柄,張貴妃看得暗暗氣惱,連忙也介面道:“喲,這話怎叫康妃給先說了。本宮素日打理後宮,為朝廷分憂本應是分內之事。今歲兩廣倭寇生亂,白蓮匪到處流竄,西南乾旱又須挖渠引水,一應皆須朝廷開支用度。臣妾早有想在後宮帶頭節儉、以身作責之意,既是今兒康妃提起,便一道訴與皇帝定奪吧。”
小九的生日即是皇后的祭日,每每那天楚昂的心境與闔宮的氛圍都是肅穆,倒是疏忽了對那孩子施加的沉重。
楚昂便抓了抓錦秀的手指道:“陰冥之界七為一輪,過七又是一輪,一晃八年過去了,朕近日總在夢中看見皇后,一切卻恍如近在昨日。難為眾妃體諒,從明日起朕的乾清宮便每月遞減三成,勻出的盈餘交由司禮監安排下去吧。”
說著惘然地笑笑。
錦秀便答:“今歲上鄎兒眼睛漸好,四殿下亦神智康復,一切都是好兆頭。這些都託了皇后娘娘的仁慈保佑,臣妾每每給娘娘敬香,也總不忘替兩位殿下祈福來著。”說著謙善地看向對面桌的楚鄒。
那聲音不大不小,說母后時總不忘帶上她自己,聽在楚鄒的耳中卻如刺痛。楚鄒展肩直背地坐在紫檀木扶手椅上,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