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皇帝的後宮之事,只是照拂著孫皇后留下的丈夫與孩子。
這些年教會了小麟子很多技能,並從不遏制她天性裡對於女孩兒物事的喜歡,使得小麟子在明白自己身份後並沒有特別突兀,反倒是很快便適應過來。
小麟子用上好的首烏藤給她熬了盒烏髮膏,走進去在櫃子上一放:“阿嬤。”
李嬤嬤看見她來就笑:“正打算差小路子去叫你。來,試試這套怎樣。”
她床上鋪著一方油布,中間已疊好三套不同色的新衣裳。將手上一套往小麟子身上比量,櫻草色繡絨花邊的斜襟襖子搭松花綠的馬面裙,低調又體面。
李嬤嬤說:“這套出宮了就穿著,其餘三套每年過年再穿。等十九那天我去送你,就在壽昌王府裡換上,也讓阿嬤瞅瞅小太監的姑娘模樣。”
小麟子聽了臉紅,喜愛地把那裙子撫了撫。她自己也偷著在破院子裡剪過,用太監曳撒裁兩半改成女裝,卻都做不出這樣好看。其實李嬤嬤是知道她戀慕太子爺的,但也尊重她的決定,並不問為什麼。
小麟子說:“奴才沒有遵照皇后娘娘的囑咐。”
李嬤嬤端正她的帽耳朵,好笑道:“就照著你的心活吧,皇后給你留了兩條路,你的心既接受不了他喜歡別人,這宮廷也就不要再呆了。”又問小麟子名字起好了沒?
小麟子皺眉搖頭:“沒有,陸老頭兒和吳麻桿兒打架,一個要我姓陸,一個要我姓吳,扔笤帚和缸子哩。說名字留著給嬤嬤起,不能對不起嬤嬤的栽培。”
嘖,這倆太監。李嬤嬤聽了受用,便應道:“名字我給你想好了,就叫‘籬’。‘最賞無事心,籬邊釣溪近,’希望咱們小麟子出宮後過得無憂無慮。至於姓什麼,叫他兩個自己排去。”
說著就牽起她的手走出來。
北臺階下紅門半開,聽見坤寧宮後院裡射箭的“咻、咻”聲響,倒也是奇怪,從前都是傍晚才出現的人,今兒大晌午的就跑過來了。
小麟子忍不住往那門縫裡睇一眼,便看到楚鄒彎弓射箭的身影。著一襲團領束腰的玄色常袍,內搭素白裡襯,頭戴嵌珠烏紗冠,修頎窄俊的一條,正把弓拉得咔咔響。
她抿了抿唇,轉回頭看見李嬤嬤正對自己笑,連忙遮掩住情緒。
李嬤嬤柔聲嗔她:“可是看見又捨不得了?”
小麟子說:“我捨得。趕明年太子爺要選妃了,嬤嬤給他選個好妃子心疼他。”
言語裡略有點酸,說完又作無心地收回眼神不再看。
李嬤嬤也就當做看不穿,應道:“這事兒嬤嬤可做不了主,全憑皇帝的主意。去吧,路上小心著點。”
楚鄒在後院眯著鳳眸瞄箭,眼梢瞥見她走,不由陰慍地蠕了蠕嘴角。那手臂運氣發力,“咻——”,一隻利箭正中靶心。
永祥門內,小麟子正欲轉角出門,忽覺身後似一陣風襲來。她尚不及回頭看,便被那股風撞了一個趔趄。抬頭看到前方多出來一道玄黑的袍擺,楚鄒正負著手,倨傲地背對自己站住。
包袱散在地上,露出新裁的裙裳,她怕被他曉得自己是個女孩兒,連忙用袖子蓋住,彎腰抱起來。
琉璃黃瓦下地磚清涼,那纖淨的手指從袖擺裡探出,細細長長指甲晶瑩透粉,哪一樣都看著不像太監樣。
楚鄒斜眼看,隱約看見包袱裡一點紅,倒是沒注意。兩個人默默地站了一瞬,他也等不來她吭氣,憋不住只得先發問:“聽說這就要走了。”
“嗯,大後兒就出發了,太子爺在宮裡要身體安康。”上一回用彈弓打了小碧伢屁股,一個太監做了恁齷齪的事,小麟子沒想到他還會同自己說話,輕輕地點了點頭。
大後兒。
楚鄒聽了不知為何湧起一股道不明的怒意。連宋玉柔都聽說她要走了,只剩兩天她也不叫他知道。
他便冷謔道:“爺的身體好與不好不是你能惦記。只這寒天雪地,外頭連水都凍成冰,燒一窩煤都是有錢人家的奢侈。宮裡頭是短了你吃還是短了你喝,讓你在這宮牆根下一天都多呆不下去?”
他的方向朝前,她的方向往左,隔著三尺的距離,兩道袍擺在風中撲簌。嗓音喑啞隱匿咳嗽,小麟子猜他應該又有許多天不開口說話了,他一不高興總是這樣,冷著臉怒著容對人。
她與他這樣站著真是難受,既是生厭就不要多講話了。
小麟子就說:“陸老頭兒老了,當不了差,奴才陪他出宮養老,在宮外頭安家。”
楚鄒一聽到她將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