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任何人熟悉。
站在太和殿外的九重丹壁上面舉目四望,處處雕欄玉砌,煊赫輝煌。戴萬山站在他身邊,臉上洋洋得意的笑容再也藏不住了:“當了這麼多年的主子,這也該換換人了,宇文家的人,果然是會享受的……”他身邊的近臣們一起露出耀武揚威的笑容來,嚴鶴臣略一挑眉,突然從宮殿四周衝出來兩三隊禁衛,把戴萬山等人團團圍住。
戴萬山吃了一驚,當即把自己腰間的佩刀拔了出來,可他身邊的近臣全部手無寸鐵,幾乎在幾個呼吸間,全部被捆了個嚴嚴實實。嚴鶴臣掖著手站在一旁冷眼旁觀,戴萬山終於看出了端倪,破口大罵:“嚴鶴臣,你這卑鄙小兒,假意阿諛,如今卻又害我,你當真是無恥之徒。”
得江山的,有幾個是名正言順,磊落坦蕩的?嚴鶴臣一點也沒有覺得理虧,他慢悠悠地走到戴萬山眼前,用自己的匕首抬起了他的下頜骨:“從小到大,罵我的人多了,罵我的話我聽了不知道多少,你這輕飄飄三言兩語,我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戴萬山被幾個人摁得死死的,他像是困獸猶鬥,聲嘶力竭:“你卑鄙下流,勝之不武!”
嚴鶴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反正你也說了,我們家人就是這樣,喜歡玩陰的,勝之不武,讓人不齒。”有人把一臉震驚的戴萬山拖了下去,嚴鶴臣轉身走回了太和殿裡,朝臣們皆站在他面前,其中幾個人用眼睛斜睨著他,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平心而論,他如今能夠得到的一切,確實不算磊落坦蕩,可他也並不在意這些老臣們是怎麼想的,他看向寧福:“明珠呢?”
寧福道:“應該是快到了。”
說話間,就聽見殿外有腳步聲傳來,嚴鶴臣和眾人一起循聲看去,就看見明珠牽著宇文昭的手,從角門裡走了進來,宇文昭比之前瘦了許多,在冷宮裡的日子並不好過。再加上他的母親昨夜自盡了,宇文昭的臉上還帶著淚痕。
明珠牽著他的手,送他登上了龍椅,而後靜靜地走下了臺階,站在嚴鶴臣身邊。正在眾人不解其意的時候,嚴鶴臣率先一撩衣袍,跪了下去:“臣叩見陛下。”原本和他交好的幾位臣工嘩啦啦跪了一地,重臣皆一頭霧水地跪了下去。
不過剛六歲的宇文昭緩緩抬手:“眾卿平身。”
端寧十八年,四月初一,宇文昭於太和殿登基,改年號為乾元,他頒佈的第一道詔令便是,尊嚴鶴臣為攝政王。
嚴鶴臣沒有做這個皇帝,也沒有坦言自己到底是不是景帝的五皇子。御門聽政的龍椅邊上,也擺了另一把椅子,專門給嚴鶴臣坐。朝臣們猜測,嚴鶴臣只怕是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以此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他一共做了五年的攝政王,一直到宇文昭十二歲那一年,終於辭官。這五年時間裡,河清海晏,他拔出了朝中幾個黨羽根深的世家大族,一手把持朝政,總攬朝綱,更甚至有老臣哭訴說江山社稷盡歸賊手,宇文家族徹底沒落了。
嚴鶴臣充耳不聞,他依然像過去一般,雷霆萬鈞,手腕狠厲,對待少帝也沒有額外的溫情,少帝對他卻格外尊敬,口呼叔父,嚴鶴臣推拒了幾次,厲色稱自己不是宇文家族的人,最後還是默許了這個稱呼。
乾元五年,嚴鶴臣掛印辭官,歸政於少帝,待少帝趕到其府邸之際,王府已空空蕩蕩,沒有一人。
嚴鶴臣開恩科,興修水利,在這五年裡展示出了其驚人的政治才能,也毫無保留地把這一切教給了少帝宇文昭。
他一生只有一位夫人,二人舉案齊眉,伉儷情深。有人好奇說,不知道什麼樣的女人才能降服這位活閻王,直到有人在宮裡看見王妃在耐心地安慰被嚴鶴臣責備的少帝。只知道那一日,天光璀璨,她笑起來眉目溫婉,亭亭如畫。
史書工筆,對這位風光無兩的攝政王不過是寥寥幾筆罷了。
*
白鹿山下有一處宅子,買了有幾個年頭了,卻很少見裡面的人進進出出。黛瓦白牆,依山傍水,說不出的鐘靈毓秀。
“孟承,今日該送宴嬰去書院了。”
“嗯…”男子的聲音頓了頓,帶著幾分慵懶,“不是有宴和麼,讓他送老二去就得了。”
“那我們為人父母,也該……”女子的聲音好像被什麼堵住了,她輕輕嗯了聲,緊跟著男聲又響起:“晚晚,你該想的不是這些,現在你好好想想,為什麼我們才只有兩個孩子,是不是我們還不夠努力?”
“晚晚,我的女兒在哪呢?”
(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