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仍舊不敢耽擱,足下再度朝那屋門踏近幾許,隨即便恭敬低聲的喚道:“老夫人,我家夫人來了。”短促的一句話,得略微敬重,只是這話一出,裡面卻並無任何動靜。
家丁們一怔,紛紛愕然的面面相覷,隨即皆回頭朝鳳瑤望來,不知下一步該如何,卻又見鳳瑤靜立在他們身後滿面淡漠,一言不發,整個人似也毫無要放棄離開之意,家丁們猶豫一番,便又紛紛回頭過去,那最初言話的家丁便繼續出聲道:“東臨老夫人,我家夫人來了。”這話的語氣仍舊夾雜著不曾掩飾的恭敬,只是語音則稍稍比方才吼得大聲了些,奈何這回,家丁的尾音還未全然落下,裡面便突然傳來一道道緊蹙窸窣的響聲,而後片刻,隨之而來的則是一道重物跌倒之聲。
那跌倒聲略是沉悶厚重,剎那之際,一道痛苦的悶哼也陡然響起。鳳瑤神色微動,徑直越過家丁們上前,抬手便將屋門一把推開,則待目光下意識朝屋內一掃,便見一抹瘦削的人正和著被褥一道狼狽的倒躺在床榻旁的地上。
“老夫人。”家丁們驚了一下,愕然出聲。鳳瑤則不待他們嗓音落下,足下已迅速入門,徑直朝那地上之人行去,待得站定在那人面前,她才緩緩蹲身下來,親手將地上的人扶起,只是待手指剛觸上她的胳膊,則覺她胳膊瘦得厲害,彷彿皮包骨頭,瘦得不能再瘦了。
“瑤兒,瑤兒姑娘……”比起鳳瑤的淡定沉寂,東臨府老夫人早已是滿目發緊發顫,似是生怕鳳瑤會突然離開,另一隻手也緊緊的將鳳瑤的大氅捉住,嘴裡也開始低啞焦灼的出聲。
鳳瑤暗自一嘆,心緒突然有些雲湧沸騰。此時此刻,倒是再一次對那東臨蒼極為不恥,口口聲聲要當正人君子,口口聲聲要當孝子,口口聲聲要風對他孃親孝順,不料到了最後,竟是親手促成他這孃親孤獨無依,瘦削緊張,滿身的悲涼。
如此,倒也不知那東臨蒼究竟在堅持什麼?難不成那百里堇年的性命啊,竟還能比他孃親更重要?
思緒至此,縱是心有冷謔,但鳳瑤也未全然表露在臉上,僅是暗自將心思稍稍壓下,稍稍用力,將老婦徹底扶上了榻,隨即彎身將地上的被褥拾起並蓋在她身上,待得一切完畢,她沉寂無波的問:“老夫人方才可有摔到哪兒?身子可有哪裡不適?”這話剛落,老婦便突然紅了眼,只是面色卻極為蒼白,整個人滿身的病態。
她並未回鳳瑤的話,那隻捉著鳳瑤大氅的手依舊緊緊的用力握著,甚至也全然不待鳳瑤的尾音落定,便急切低啞的問:“瑤兒姑娘,我家蒼兒如何了?我家蒼兒入宮後,可受傷,可受罪,性命可否還安在?”果然是最憐下父母之心吶……鳳瑤眼角一挑,僅朝她掃了一眼,便無心再將她那雙已是溼潤悲涼的雙眼觀望,僅是淡然的將目光落在一旁,平靜無波的道:“東臨公子無事,老夫人不必擔心。”這話一出,老婦才陡然大鬆了口氣,忍不住舉著另一隻手輕垂大起大落得發疼的心口,低啞道:“那混子擔心死我了,我這條命倒是死不足惜,但那混子若是有個差池,東臨世家便絕後了,我如何對得起東臨世家的列祖列宗!”著,似又突然想到了什麼,面色一僵,發緊的目光再度朝鳳瑤落來,
“瑤兒姑娘,蒼兒怎未與你一道來這竹院?你與他是同日入宮的,怎這次你出宮出城了,蒼兒卻未曾與你一道出來?”鳳瑤神色微動,默了片刻,低沉道:“東臨公子心繫大英皇上的兄弟之情,是以有意留在宮中輔佐他。”老婦怔了一下,面露哀色,待得回神之後,無奈心痛的道:“一個傀儡之君,輔佐有何用。下所有之人都知審時度勢,獨獨蒼兒重情義,不願割捨兄弟之情。只是自古以來,皇家之人何來會重視什麼情義,蒼兒一直跟在百里堇年身邊,定容易吃虧啊!瑤兒姑娘,你與墨白都與蒼兒走得近,你此番可否讓墨白差人去將蒼兒接出城來?我看得出來,墨白對你極是在乎,你的話,墨白定會聽。”鳳瑤滿目幽怨,
“墨白雖會聽我之言,但東臨公子太過執拗,便是墨白有意差人去將他接出來,東臨公子也不見得會甘願主動的跟隨墨白的人出城來。”
“怎會,蒼兒他……”鳳瑤眼角一挑,不待老婦後話道完,便低沉幽遠的插話道:“不瞞老夫人你,我前幾日在宮中時,便已勸過東臨公子莫要與百里堇年走得太近,只奈何,東臨公子並不聽勸,便是我與墨白離開宮城之夜。東臨公子也還隨在百里堇年身邊,不曾離開,是以,如今之際,我也只能對你東臨公子呆在百里堇年身邊而已,至於如今究竟如何,性命是否安在,我也無法如實的回答你,只因我也不知。再者,老夫人許是不知,前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