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麼叫不怒自威嗎?”程鈺轉過來,在她對面落座,“你聲音軟,沒法改,那就得讓自己看起來有威嚴。”
聲音軟……是誇獎還是嫌棄?
含珠眼睫顫了顫,點點頭。
不怒自威,他不就是這樣的人嗎?只需站在那裡,不用皺眉瞪眼睛,就讓人心生怯意。
“那你嘗試一下不怒自威給我看。”程鈺看著她道。
含珠抿了抿唇,但她知道今晚必須陪他折騰,不配合,不叫他滿意,恐怕明日後日還得繼續。拋開那些尷尬,含珠抬頭目視前方,面容平靜,眼神儘量表現地冷,就像前面站著一個犯了錯還不肯承認的下人,她要逼他認錯。
程鈺的位置,只能看到她側臉,細密微卷的眼睫,白皙姣好的臉龐,鼻樑秀挺,紅唇豐潤,更顯嬌豔誘人。正面不知什麼樣,單看側面,嬌柔嫻靜秀雅,如一幅美人凝思圖,又似夜裡盛開的丁香。
丁香……
他不易察覺地吸了口氣,大概是因為距離有點遠,天冷衣厚,他沒有聞到香。
這樣也好,若香氣一直都那麼明顯,遲早會傳得人盡皆知。
壓下那些紛雜念頭,程鈺起身,走到了含珠對面。
目光才碰上,含珠就別開了眼。
“你不看我,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不怒自威?從側面沒看出來。”程鈺示意她再看過來,“等等,咱們換個位置,你站著我坐著,居高臨下看人,能為你添些氣勢。”
說著走到了含珠身前。
高高大大的一個人,站在跟前無形就有種威壓,含珠逃也似的讓出椅子,走到了前面。轉過來時,他已經坐在了椅子上,微微仰著頭,用眼神命她不怒自威給他看。
含珠不想看他,是不敢,也是彆扭。
“夜裡冷,別浪費功夫了。”程鈺冷聲催道。
含珠咬咬唇,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看了過去。
她穿了蓮青色的褙子,冬天衣裳厚,她看起來卻依然纖細單薄,亭亭玉立,靜靜站在那兒,自以為威嚴地看過來,可是在程鈺眼裡,她就像一個受了欺凌受了委屈的姑娘,不看她眼睛,旁人只覺得她應該再多穿點,看到她的眼睛,那雙彷彿氤氳著雨霧的水眸,旁人就忍不住想要擁她在懷,問問她到底受了什麼委屈。
“眼神不夠冷。”程鈺平靜地指點。
含珠抿唇,還沒調整好,他又冷冰冰丟過來一句,眼睛緊緊盯著她唇,“跟人對質時別做這個動作,會顯得你沒底氣。”
含珠俏臉先是紅了,緊接著又白了,強忍著轉身躲避他視線的衝動,她冷冷望了過去。
“這就是你最冷的眼神了?”程鈺蹙眉道,“你,想想昨晚我要分開你跟令妹的時候。”
他不說還好,他一提妹妹,含珠腦海裡就浮現出妹妹沒了姐姐,今晚只能抱著壯壯自己睡在陌生房間的情形,心中一酸,她飛快轉身,佯裝平靜地道:“我想想。”
但程鈺看見她哭了。
他心頭煩躁。
同樣一張臉,表妹生氣時柳眉倒豎,眼神跟要生吞活剝了惡人似的,她倒好,有人要搶她妹妹,她想的不是生氣,或許也生氣了,但更多的是恐懼害怕,一害怕,就哭。
不怒自威是行不通了。
程鈺喝了口涼茶,見她始終背對自己,想到什麼,他起身去撥弄紫銅炭爐。
含珠趁機抹掉了眼淚。
程鈺將兩把椅子搬到炭爐前,叫她過來,“來這邊吧,暖和些。”
“不是說站著更有氣勢嗎?”含珠納悶地問。
程鈺扯了扯嘴角,就她那樣,往她手裡塞把劍也增加不了什麼氣勢。
“不怒自威你做得差不多了,咱們繼續練旁的。”
含珠鬆了口氣,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銅爐裡銀霜炭不知何時燒起來的,熱意圈圈散出來,讓人心裡都舒服了很多。
程鈺正對她坐,“你先皺眉,再冷眼看我。”
含珠剛得了鼓勵,這會兒有底氣了,醞釀了會兒,如他所說。
姑娘家眼圈泛紅,水潤潤的眼睛委屈噠噠的,程鈺就當沒看見,只盯著她眼眉,“再深些。”
含珠剛要更深的皺眉,後知後覺發現兩人捱得過於近了,他長眉挺拔,眸如點漆,裡面是她蹙眉的樣子,因為太小,她看不清楚,她也不敢看,目光下移,落在了他唇上。
他的嘴唇不薄不厚,大概是之前喝了茶水,看起來很是溼潤……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