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不過是個少年,身量抽長中因此而顯得身材略為纖細瘦弱,他面如冠玉,眼如晨星,視線從漪漪臉上掃過後一陣失望,胸腔惱怒地起伏了幾次,一句話未說便猛然間回身,大踏步向外走去。
他只走了一步,目光一凝,隨即雙眼瞪大,似是不敢置信地望著側前方。
來人正是魏霖。之前趙以瀾站在靠近門邊位置,魏霖衝進來的時候視線被遮擋自然沒看到她,這一回身,他便看到了那個魂牽夢縈的身影,驚喜來得太突然,他不禁呆住。
這一瞬間,趙以瀾決定裝傻。就像是她對外的人設一般,她垂著視線,雙手在胸前攪握,似乎很是不安。
魏霖並未發現趙以瀾的“異樣”,開口前好歹找回些許理智,轉頭對漪漪道:“你出去。”
漪漪怔住,這又是哪一齣?
魏霖見漪漪不動,面上閃過一絲惱怒,冷冷地瞪她:“還等著我請你出去?”
漪漪下意識地看了趙以瀾一眼,這個少年似乎是衝著小玉姑娘去的。趙以瀾也正看著漪漪,趁著魏霖不注意,她對漪漪眨了眨眼,示意她放心。
漪漪這才忙福了福身,從這雖年幼卻一身氣度的少年身邊逃了開去。
房間裡只剩趙以瀾和魏霖二人,魏霖緊走兩步靠近趙以瀾,聲音出口便帶了絲激動:“以瀾……”
趙以瀾連忙垂下視線,退後一步貼著牆道:“公子,您、您是不是認錯人了?奴婢小……”趙以瀾差點咬破舌頭,情急之下道,“小月,是漪漪姑娘的貼身丫鬟。”
在將“小玉”這名字脫口而出之前,趙以瀾想起她曾經在魏霖面前說過這個假名,此番若要否認自己的身份,必定不能說出這個假名呀,這世上哪來那麼多巧合的事?怪只怪她先前太懶了,隨口就用了小玉這個名字……下回若再用假名,可不能再這麼懶了。
魏霖吃驚地看著趙以瀾,狐疑的視線將她從頭到尾掃視一遍。
眼前的女子身著天香閣最普通的丫鬟服飾,青綠色的衣裳將她襯得如同一支嫩竹,彷彿能掐出水來。她的身量,模樣與他記憶中一般無二,然而她面上那怯懦驚恐的神情,卻並非他所熟悉的那個她。
他……果真認錯了人?這個跟以瀾模樣相同,身量相似的女子,果真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女子?
恍惚間,他想起初見趙以瀾時,她也與她後來表現出來的真實模樣並不完全相同。這世上哪有如此相像的兩人?莫非此刻她是因不想被他認出,才刻意裝作不認識他?
魏霖養傷用了一個多月,如今身上的傷已好得差不多了,但疤痕還在,就如同他心中的那道坎兒,不知還要留存多久。在那場動亂之中,他爹在獄中自盡,他卻不信,過去他跟他爹的關係說不上好,直到那個總是為他擋風遮雨的存在不在了,他才覺得心裡空缺了一塊,戾氣源源不斷從那缺口冒出來。
他爹不會自盡,定是有人殺害了他爹,並將他爹的死偽裝成了自盡。他還記得趙以瀾跟他說的話,他知道那個人是莊王,然而他沒有證據。是皇太孫又如何,不過是他那位高坐帝位的皇祖父做給外人看的,他爹的死,他那祖父又會在意多少呢?他不會讓他爹白死,他要坐上那個最高的位置,讓所有害了他企圖害他的人,都死無葬身之地。
他抬起目光,描繪著眼前女子的容貌。
他差點就死了,若不是趙以瀾,他如今已是孤魂野鬼一個。除了他外祖父,趙以瀾是他最信任之人,然而在他回到大皇子府之後,她卻離開了。他早有所覺,她那樣的女子,瀟灑地如同風兒一般,不可能被困在某一處,她要走,他攔不住她。可他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尋找她,他畫了她的畫像,讓幾個尚可信任的下人去尋找她,一找便是兩個月。直到今日,有一人回報,在天香閣有個女子跟畫中人很相像。
他當即便帶人尋了過來,抱著忐忑的期待。先前手下也有幾回說找到了畫中人,然而每一次的希望最終都會變做失望。這一次,他又滿懷希望而來,看到這個女子的時候,他驚喜得心跳加快,以為自己這一回終於尋到了她。
可她竟然說她不是他要找的人……她想躲他,才裝作不認得他的吧?
“以瀾,此處並非你該待的地方,我不逼你,你隨我回去,你想怎樣都好。”魏霖看著趙以瀾,眼裡彷彿灑滿星光,柔聲道。
趙以瀾飛快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頭怯怯地說:“這位公子,你真認錯人了……奴婢並非公子口中的‘以瀾’……”
魏霖眉頭緊皺,面前女子這謙卑的模樣看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