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魏霖能感覺到自己體力的迅速流失,他明白,再不快些得到救治,只怕他會就此一命嗚呼。至於眼前這少女的來歷,倒可先放下。
“嗯。”魏霖應了一聲。
趙以瀾心想,青春期的小男孩可真難哄,便又繼續脫他衣裳。
她本以為魏霖這皇太孫平日裡必定不少丫鬟服侍,對異性換他衣裳應當習以為常,但眼角一瞥後發現他閉著眼眉頭緊皺,長而密的睫毛微微顫動,神情和全身肌肉一般緊繃,心中有些意外,便照顧到這個年紀的少年的敏感心理,也不吱聲,三兩下脫了他剩下的衣裳,只剩一條褻褲。
“熱水沒來得及燒,有點涼,稍微忍忍。”趙以瀾將布浸溼,擠幹後先提前知會一聲,才幫他擦拭身上的血跡。
魏霖面上露出些許痛苦之色,卻硬咬牙不吭聲。趙以瀾擦乾淨血汙之後,只見他那身瓷白的肌膚上幾道又深又長的傷口,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她瞥了眼他,心下有些佩服,年紀挺小,忍耐力卻很強,真不容易。
她簡單擦洗了他的軀幹包括四肢,又將一件乾淨中衣攤開放在床上,迴轉身對魏霖道:“你如今還能用得上力麼?”
魏霖不願示弱,沉聲道:“能。”
趙以瀾道:“我扶你去床上,你自個兒也用些力。”
她說著,避開他的傷口,先扶起他上身,隨即撐著他的腋下,用力將之撐起。魏霖悶哼一聲。
趙以瀾一頓:“很疼?”
魏霖悶悶地說:“我豈是怕疼之人?”
“哦,失敬失敬。”趙以瀾隨口敷衍一句,手上動作不由得輕了許多,要面子的嘴硬少年,她還是給他留幾分薄面吧。
魏霖在趙以瀾的攙扶下向床鋪走去,他的鼻翼之中充斥著血腥味,那是他的血,也是旁人的血,而在這濃郁的血腥氣之中,一縷淡淡的馨香彷彿破開迷霧的陽光。他知道,那是她身上的氣息,並不明顯,若有若無,隱隱約約。
他微微低頭,便可看到她那白皙的側顏,飽滿的耳垂圓潤彷彿透明一般。意識到自己在看什麼,他驀地別開視線。
他不知她的身份來歷,卻莫名覺得,她身上有一種吸引他的獨特氣質。他先前坐馬車回家,路過集市時被人擋了路,一時停頓,便掀開車簾看了看外外,這一望,便被他瞧見個嬌小又鬼祟的身影。當時他便覺著她身上有一種奇特的靈氣,與他從前見到的女子都不同。他讓僕人停車,好奇去看她接下來的舉動,他見她獨自煩惱,不一會兒笑逐顏開,隨後又去同賣身葬父的女子說話,最後甚至替她看守。
他不知她要做什麼,帶著好奇繼續看下去。被登徒子調戲時她沉著應對,狡黠機靈,直至她被一個江湖人士救下,他忽覺不悅,丟了銀子說要買她。她竟也不解釋,拿了他的銀子說會去他府上,他雖兀自走了,卻留下人盯著她,她果真不過是在騙他,最後到他府上的是先前那真正賣身葬父的女子。他叫人將她帶回府,等她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又覺心中煩躁,他不該對一個陌生少女花那許多心思,只是,他必須弄清楚她的身份——他如此告訴自己。
直至後來,他家中突逢鉅變,他爹讓他先行逃離,卻因他意氣用事而落於險境,最終竟是她將他救了出來。他當時已昏迷,不知她究竟是如何逃出那鐵桶般的圍城,但她似乎對他並無惡意。
他想,暫且先信了她吧,若將來發現她要對他不利,他定然不會放過她。
趙以瀾不知魏霖心中閃過多少心思,她將他放到床上,拿了金瘡藥敷到他傷口上,又用乾淨的棉布包裹。他身上比較重的傷有三處,手臂,大腿,腹部各一處,手腳的傷最好包紮,腹部最難,她只能讓他坐起,邊稍稍撐著他的上身邊替他包住傷處。
等弄完,她額頭香汗淋漓,髮絲散亂。稍作休息,她又幫他穿好中衣,這才替他蓋上被子。
做完這一切,她沒什麼形象地靠坐在床邊,累得直喘氣。
魏霖看向她,神情複雜。
休息夠了,趙以瀾起身道:“我去看看小花如何了。”
她走出屋子,正好丁小花迎上來笑道:“趙姑娘,熱水煮好了!”
趙以瀾道:“你弄一碗,放屋子裡涼一涼,一會兒餵你家殿下喝。”
丁小花遲疑道:“趙姑娘,奴婢,奴婢不敢……奴婢從來沒在殿下身邊侍奉過,奴婢害怕……”
趙以瀾道:“他如今癱在床上,你究竟怕他什麼?他又不能跳起來打你。”
丁小花扭捏地說:“奴婢,奴婢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