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彬站起來,負手順著前方緩緩踱了幾步,說道:“婚姻大事非同兒戲,我得考慮考慮。”語氣透著十分和緩,竟渾然不見了先前的抗拒和慍怒。
魏暹大驚失色,一雙眼瞪得老大。
謝榮揚唇深揖:“兒女之事,自然很該深思熟慮。大人少出京師,此番既然告假出京,不如且在鄙府多住幾日,也容下官好生儘儘地主之誼。本地盛產青梅酒,還是頗值一嘗的。”
魏彬沒有反對。
此事竟然陷入了這樣的局面!
魏暹等謝榮請著魏彬去了後花園,便就一溜煙衝到了頤風院。
“小三兒快救我!”
謝琬早就從吳興口中聽完了來龍去脈,正在拿著一把新採的菊花發呆,見得他抱著腦袋歪倒在地面錦墊上哀嚎,便就道:“有這個功夫在這裡嚎,不如去跟著令尊,看看他究竟是個什麼態度。”
“這還用看嗎?”魏暹一骨碌爬起來,嚷嚷道:“我太瞭解我父親了!他要是不肯,直接就會回絕!他剛剛說要考慮考慮,十有*就是想答應了!我怎麼這麼命苦,碰上這麼件破事!”他扭身去撓牆,哪裡像個權宦之家出來的貴公子!
謝琬將花插進花觚裡,轉身走過來,“那麼,你的話在令尊面前,有幾分重量?”
“沒有重量!”魏暹悲憤地,“從小到大他都不顧我的想法,我要做什麼,我想要什麼,只要他不準的,就一定不准許!要不然,我也不會經常偷溜出來透風,更不會長期住在我外祖家裡!”
謝琬嘆了口氣,托起腮來。
作為一個曾經的女師,在那麼多大戶人家呆過,見過那麼多望子成龍的父母,她太瞭解魏彬的心情了。魏暹聰明,但是沒什麼城府,對於謝葳這樣的事情他都避不過,更莫說去朝堂上與那些高深莫測的老油子過招了。
所以魏彬為什麼猶豫,她心裡也十分之清楚。魏暹娶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女人的背景。京師裡但凡有根基的人家,不會把自家的嫡女嫁給魏暹去過那尚須拼搏才有的風光日子,寒門士子之家倒是恨不能倒貼,卻又沒有這個資本倒貼。
魏彬只要拉得下這個臉,冒得起被御史彈駭的風險,其實謝府的敲詐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帶著魏暹走就是了,頂多扔兩張銀票下來,如此誰又能攔著不肯他走?可是他親自一來,就把他的弱點明白地擺在了謝榮面前——魏暹對他來說是重要的,重要到他必須親自出面維護的地步。
就算從前不知道,如今眼目下,謝榮也確認無疑了。
099 謀士
於是他自信滿滿地把誘餌丟擲來,等著魏彬點頭。
這樣的交易,看起來多麼公平而可靠,他是提前升到編修的庶吉士,是時常被皇上召去給皇子皇孫們筵講的翰林,他年輕而有力,來日前途不可方量。讓魏彬拿眼下手上的權力去換取魏暹將來的前程,換成她是魏彬,也會動心。
“小三兒,你一定要救我!”
魏暹衝過來,隔著矮桌捉住她的手,可憐巴巴地看著她:“我知道你最厲害了,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姑娘,程先生來了。”
玉雪見到謝琬正往回縮的手,連忙低下了頭去。
程淵走進來門,見到魏暹也在,連忙衝他施了一禮。
魏暹正襟危坐,臉上洋溢著和煦的笑容,瞬間從潑皮撒賴的小屁孩變回了丰神如玉的貴公子。
謝琬道:“你先回去吧,回頭我再讓吳興找你。”
魏暹見得程淵站著未動,才恍覺謝琬指的是他,雖然不肯回去,但還是不情不願地起了身。
謝琬指著下首讓程淵坐下,說道:“程先生怎麼看這件事?”
她沒有讓人去請程淵,但她肯定他是為此事而來。作為一個稱職的幕僚,不就是應該在主上有事的時候適時的出來排憂解難嗎?從這點上,也可看出來程淵如今對她的態度。
程淵說道:“謝三爺這一招直中要害,魏公子想要全身而退,只怕有些艱難。”
謝琬看著桌面,說道:“可是再艱難,也不能讓三叔如了願。”
程淵自打以西席身份留在府裡之後,謝琬便跟他交了回底,是以就算話只說了半句,他也知道是什麼意思。他說道:“魏大人此番做的最錯誤的一個決定,就是親自來到謝府。如此雖然府裡會忌憚於他。不敢對魏公子如何,可是這樣反而落入了窘境。
“如今從魏大人的態度來看,顯然連他也不能指望了,要想助公子脫困。就必須想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