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地擴大,必定良田減少,謝琬是衝著這個契機而決心要開米鋪的。而對於朝廷來說,良田減少,勢必每年的糧食產量也會大大減少,從而導致的是賦稅徵收減少,這麼大的事,既不是能夠三言兩語決定下來的,也不是可以不做半點防患的。
良田減少,只能開闢荒田或者增加產量,如此一來,深諳稼穡的人才就必不可少。趙貞最為靳永所不齒的一點是居然從官二十餘年卻一直還在縣令職位上混著,可恰恰因為他在最接近民生的職位上呆了這麼久,而成為了解決這一難題的必不可少的人。
如今詔書尚未正式頒發,會不會頒下來靳永心中自然有數。如果說別人在無準備之時,他先把這層給想到了,把趙貞留任了,那對他的仕途自然也有利無害。誰會不喜歡一個個事事都有準備的手下呢?縱使是皇帝,也是如此。
他舉薦趙貞跟謝榮造不成半點衝突。雖然精通稼穡的人也不在少數,可是在資歷和經驗都很豐富的情況下,同時又因著與謝騰的這層關係,他為什麼不賣個面子給謝琬?
畢竟謝琅才學不錯,遲早也會進入科場,如今給個人情給他們,將來不也等於給自己多備條退路麼?
靳永思及此處,再看謝琬,目光已十分不同了。
065 佳音
他不知道這句話是她剛好碰巧,還是因為探知了什麼資訊——不管是什麼,都切切實實落到了點子上,眼下讓他想回絕,都有些說服不了自己。
“那依你說,這趙貞,還真有幾分可取之處?”
他手撫著墨須,緩緩說道。
謝琬笑而點頭:“自然大有可取之處。”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有這點好處,話頭而知尾,根本不需要你費盡唇舌。
靳永陷入了沉思,而謝琬則捧起了桌上的茶,一口一口地低抿起來。
雲層後的日光投到窗紗上,從亮到暗,從暗又到亮,直到那團驕陽終於痛快地從雲層後露出臉來,不遮不掩地照映上了整個大地,靳永才抬起頭,伸手也端了茶在手裡,說道:“你留下地址,明日之前,我把吏部的調令送給你。”
有了這句話,就什麼都夠了。把調令給她轉交給趙貞,而不是直接送到趙貞手上,靳永賣面子給他們二房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謝琬衝靳永行了個大禮:“多謝表叔!”
謝琬留下來吃了午飯。
飯桌上她應答得體,談吐溫雅,頗得何氏的喜歡。靳家兩位少爺也出席了。靳永看著與何氏及靳亭談化著針線女紅的她,又看著與兩個兒子說起清河風俗的她,心情複雜地回了書房。
年方九歲就能伸手朝堂之事,不說她的機智何來,就是這份膽量也頗為出色。在官場遊走多年的他理應能夠把她應付得遊刃有餘,可最後偏偏還是不得不接住她的出招。
不過謝家的人似乎本就出色,像謝榮,他的談笑風生,往往也是藏盡了機鋒。
有了謝榮在前,她的突出表現似乎也就被襯得不至於過分突兀了。
但是靳永還是因此存了心事,這樣的女子,日後長大了。會成為怎樣的一個人呢?
謝琬一直留到暮色漸起才出府。
回到客棧,玉雪問起此去的情形,申田把謝琬如何三言兩語就把靳永說服的事眉飛色舞說了一遍。
玉雪十分歡喜,在去之前。她可是為此擔了一百二十個心。
幾個人當夜都睡了個安穩覺。
翌日下晌,暮色偏西之時,靳永果然差人送來一個信封。裡面是吏部調任趙貞去戶部的調令。
謝琬撫著上頭幾個硃紅大印,平靜地收入袖籠裡。
算來進京已有*日,吏部的考核也已經完畢,可是關於下年的排程還沒有信傳來。
趙貞走出吏部員外郎府,看著頂上灰濛濛的天長嘆了一氣。
吏部員外郎其實並不能把握他的前途,他也是走投無路了,才會想到他。結果一點也不出意外。但是親口聽到讓他靜候通知的訊息,他還是感覺到異常地難受。
這種從希望到失望。再到希望,最後再到絕望的心情太折磨人了,如今的情況最差的不是繼續在縣令位置上待著,而是被告知尚無空缺無法調任,他只得留在京師或者返回潮州老家待命。
他忽然覺得。其實能夠留在清河縣當父母官,也是個不錯的差事。至少他沒有閒著,也不曾遠離官場。可是如今連這樣一層希望,都顯得很奢侈。
“趙大人。”
他懷著滿腹憂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