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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大學士的謀劃,陸行舟清楚麼?姜芮覺得他應該是知道的,甚至謝太后為何病倒,他或許也一清二楚。
可他卻沒有任何舉動,就如懸在人頭上的一柄劍,明知已經懸在了上方,卻遲遲不肯落下,讓人整日提心吊膽,惶恐不安,乃至日益絕望,最終耗沒了一條命。
而他則從始至終在旁欣賞著。
“不知娘娘何事?”陸行舟開口,視線落在她身上。
姜芮立刻挺直了背,謝太后原本骨架不大,病了一場更加消瘦,幾乎要撐不起身上的鳳袍,但她仍竭力端出屬於一朝太后的雍容華貴,自上而下俯視人時,更有高高在上之感。
陸行舟卻從中看出了虛張聲勢。
這些人自詡皇族貴胄,鳳子龍孫,向來高人幾等,不把常人看在眼中,可如今在他面前,還不是如紙糊的老虎,戰戰兢兢,惶惶不可終日?
越是自視高貴的人,跌下神壇時,越是讓圍觀者滿足。
他幾乎是有些愉悅地看著這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
姜芮:你要看就裝給你看唄~
第62章 陰鷙廠公02
瑞獸香爐飄著嫋嫋香氣,陸行舟坐在案桌後,雖與人說話,瞧著頗為散漫。
姜芮微仰著下巴,話裡帶著指責:“陛下年紀小不懂事,便有做得不如意的地方,公公好生言語就是了,為何嚇他?”
“娘娘言重,陛下貴為天子,我一介小小下臣,怎麼敢嚇他?只是有長了歪心思的小人存心要帶壞陛下,我不過小懲大誡而已。”
陸行舟把玩著鎮紙,說出的話謙委恭順,語氣神態卻處處透著漫不經心。
況且他一個閹人,既不稱奴,也不稱婢,卻在太后面前自稱我,此舉何止猖狂二字可以形容,分明沒有把滔天皇權放在眼中。
“你——”姜芮欲要發作,又生生忍下,冷笑一聲,“公公何必說得冠冕堂皇,恐怕在公公心裡,陛下越不學好,反倒越如了你的意!”
“娘娘這話何意,我怎麼聽不明白?”
姜芮深吸一口氣,說:“明人不說暗話,這些日子病了一場,倒讓我想清楚一些事情。只怕那日我與父親的談話,公公早就一清二楚,或許還當成了一出笑話來欣賞,是不是?”
“豈敢笑話娘娘。”陸行舟言語誠懇,嘴角卻帶笑,顯然是預設。
姜芮哼笑一聲,走近兩步:“公公也別太得意,就算你隻手遮天,可也總有手指縫裡遮不住的地方。我奉勸公公一句,別妄想動我的父親,天底下屈於公公淫威之人固然多,可正義之士卻從來不少,父親門下學生遍佈朝堂山野,若有朝一日他老人家遭遇不測,天下文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了你!”
陸行舟像是聽了什麼好笑的事,輕笑出聲,這才抬起眼皮來正眼看她。
這從前面團似的太后病了一場,終於架起身體裡兩根骨頭,有了點脾氣,腦子也清醒了些,可惜,還是天真。
文人,讀了兩本書,肚子裡裝了點墨水,一個個便自詡聖人門徒,自命清高,以為跟常人不同。
可惜天下之人熙熙攘攘,皆為利來皆為利往。
若他今日就殺了謝老頭子,固然有人替他出頭,可出頭之人難道是為了謝老頭子?
錯,他們為是匡扶正義的名聲,為的是不畏強權的氣節。
而這兩樣東西,是他們踏在謝老頭子的屍骨上,指天怒罵兩句就能得到的。要是讓他們來做第二個謝老頭子,這群烏合之眾,只會散得比雲煙還快。
陸行舟眼神越發森冷,嘴角的笑卻越發明顯。他閉了閉眼,然後才慢條斯理道:“娘娘今天的話,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好端端的,謝大學士怎麼會遭遇不測?”
“你不用裝糊塗。”姜芮說,“一開始我就沒想過會成功,眼下既然已被你知道了,不如攤開了明說。世人皆知,如今大應天下盡在公公手中,我和陛下不過是公公手裡的提線木偶,你要我們生,我們就生,你要我們死,恐怕立刻就連明日的太陽都見不到。我已經明白自身的處境,只想和陛下過安生日子,斷不會礙到公公的事,公公手掌天下,何必與我們孤兒寡母過不去?”
語氣強硬點明利害之後,她又開始示弱了。
陸行舟倒真有點驚訝,看來這位太后娘娘確實長出了幾分腦子。
只是好像沒人教她示弱的姿態該如何,頭抬得這樣高,脊背挺得這樣直,哪有一分求人的意思?
好在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