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她們全部的逃難行頭。
這些弄好,她又急急跑去幫著尚者大人收拾。
尚者大人抱著一個大紅陶罐坐在炕上,整個人不說不動,有些發愣。
簡華打包好獸皮和食物,站在一邊呆看著的美一把抓住她的手,癟著嘴似要大哭,“大巫,我害怕。”
簡華忙把她抱進懷裡,拍著她的後背,輕聲安撫道;“美乖,你是大姑娘了,別哭,大家都在,一起走,你幫我多看著族巫大人可好。”
美點了點頭,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滑下來。
“大巫,我還是不走了吧。”
一道幽幽的聲音在空落的土屋裡響起,簡華猛得一震,慢慢抬起頭來。
尚者抱緊陶罐,又伸手摸索著一旁的陶板,一一捧進了懷中,沒有焦距的目光似放在身前,又似放到了虛空中,慢慢說道:“我的眼睛看不見,大家帶著我走,是拖累,我想,我還是留下吧。”
“不,尚者大人,你不是拖累。”簡華撲了過去,一把抱住她,“其實我一點都不會祭祀,有你在,我的心裡就很安定,這麼大的部落,他們都喊我大巫,其實我也很害怕,怕我做的不好。尚者大人,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阿姆,只要你在,不光是我,族人們的心都是安定的。我們不能沒有你。”
“尚者大人,你跟我們一起走,一起走,美會牽著你的手,我們一起走。”十歲左右的小姑娘,此時抹掉眼淚,上前緊緊拉住尚者的手,堅定說道。
“尚者大人,我們有馬,你和孩子們坐在馬上,我們到了虎族那裡,就可以上竹排,然後飄流下去,很快的,不用走很多路。”
簡華忍了一天的眼淚終於滑了下來,她哭道,“你一定要跟我們一起走。”
奶奶的,來到這遠古大陸,剛過上不用餓肚子的日子,竟然又遇上了百年,不,千年萬年都不一定有的火山噴發,這是老天玩她嗎。
美見簡華哭了,再忍不住,抱緊尚者大人嗚嗚大哭起來。
尚者大人伸手撫摸著兩人的腦袋,禁不住老淚縱橫。
“怎麼了?怎麼了?”木通族長跑了進來。
“尚者大人她……”
美的話被簡華打斷,她抹了眼淚站起來,“木通阿父,馬準備好了嗎,讓孩子們和尚者大人坐馬上走。”
“好了,族人們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木通見此光景,也有些明白,垂了眼別過臉說道。
“阿父,還有皮袋子嗎?這陶罐和陶板都要帶上。”簡華拿過陶板,又把一個陶罐讓美抱著,扶著尚者下了炕。
尚者沒再掙扎,順著簡華的手走出泥屋。
簡華暗鬆了口氣。
把大紅陶罐和陶板裝好皮袋子,她站到巨石上,大聲說道:“大家都準備好了嗎,不管老人小孩,一個都不能丟下,大家互相找一找,看看有沒有人沒來。”
她如此一說,眾人互相觀看起來,倒真發現有兩個老人坐在泥屋中沒出來。
也是跟尚者同樣的想法,不想再拖累族人。
簡華含著淚,把她們攙扶出來,扶上馬背。
“我們炎族人,一個也不能少,大家都要活下去。我們一定會找到一個很好很好的部落駐地生活的。你們相信我嗎?”
簡華大聲問。
“相信,相信大巫。”
眾人齊聲喊道。
“好,虎娃,你騎馬去看一下,卷羊族準備好了嗎,我們兩族一起走,互相有個照應。”
半下午三四點的光景,天空灰濛濛的,好似要下雪,開始颳起北風。
兩族二百多人在炎族山腳下匯合,最後再看一眼他們心愛的部落。
樹屋、泥牆、土胚房、火炕,花了多少日子建造出來的,又給了他們多少歡笑和舒適的部落,今天要告別了,以後這一切都會消失。
所有的心血將不復存在,被厚厚的灰燼所掩蓋。
不過,沒有關係,他們會深深記住,永遠珍藏在記憶中。
簡華一揮手,兩族人轉身,毅然踏向未知前方。
北風呼呼地吹,耳朵凍得生疼,簡華拉緊獸皮,走在隊伍當中。原來外頭還是這麼冷,前些日子住進有火炕的屋子,真是太舒服了。
此時已是半下午,再接著就是夜宿野外,可簡華不敢再等了,早些離開此地,才能逃得一命。
隊伍很沉默,只有羊群發出幾聲咩咩的叫聲,勇士們走在前後,把老人小孩圍在了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