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一閃,已經出現在丹稜山主峰的半山。
她想爬上山頂,吹吹風,吹散此刻心間湧起的灼熱的憤怒。
她很不喜歡今天的情緒失控,更不喜歡僅僅因為那個名字,便引起失控。
出帝歌以後,所有人都儘量避免在她面前提起這個名字,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中時時閃過那個人,越向前走,想的越多。
所有的壓抑、疑惑、怨恨、迷茫,在心中早已匯聚成巨大的風暴,一日日盤旋不休,四處衝撞,卻沒有出口。
她想要一個出口,卻不敢要,怕面對的真相併不是自己猜想,一切都只是她一廂情願的臆想,那足以讓自己再崩潰一回。
到了此刻,看似風光,其實前後絕崖,孤注一擲,她必須鼓足全部力量和勇氣走下去,不給自己一絲軟弱和放棄的機會。
當日碎心之苦,她不要再來一回。
許是壓抑太久,當裴樞衝口而出那個名字,衝口而出那句話,她覺得自己似被砍了一刀。
正中要害,似可看見鮮血狂噴。
她抬手,按住心口,眼神迷茫。
她是不是被那人印太深記憶在心版,所以才不肯放,不肯放。
所以她一直虛幻地想象,想象當日那般的慘烈有苦衷,想象後來的相遇有貓膩。如此軟弱地安慰自己。
或許只有當日死黨和她自己才知道,她是個長情的人,長情到看似瀟灑,骨子裡優柔。
研究所裡,她看似興趣最廣泛,今日喜歡這個明日喜歡那個,然而只有最親近的人才知道,她連看電影,都只喜歡最初喜歡的那個片子,看遍天下精彩劇集,但每隔幾日必定要把喜歡的老劇翻出來,百看不厭。
那些曬乾了香氣猶存的花兒,那些記憶中令人淚流滿面的感動最初。
她垂下頭,雙手插進發內,黑髮幽幽地遮住她的臉。
……
長久閉目之後,她籲一口氣,似要將一心難以言說的鬱氣吐出,抬起頭。
抬頭的一瞬間,她忽然看見底下一片火把的光芒,火把光芒下,兩處人馬在對峙。
她忽然想起了影閣的事。
叛徒雷生雨要支援三門四盟七幫的殺王大會,影閣的死忠要等穆先生回來主持大局,現在正在對峙。
剛才自己驅逐玳瑁霸主們的動靜很大,影閣距離不遠,應該已經聽見了。雷生雨失了外援,可能會魚死網破。
她有些奇怪,穆先生不是已經回影閣了嗎?以他在影閣的地位,不是應該一到,雷生雨就徹底失敗嗎?怎麼還在對峙?
難道叛徒勢大,穆先生鎮不住叛徒?
她身影一閃,往那方向撲去。
她出現的位置,在那群對峙的人身後,面前有一道山壁掩護,山壁後是一處荒草地。
前方在對峙,還有互相叫罵聲傳來,她聽出穆先生還沒有回來。
她有些不安——他去了哪裡?算算時辰,他該到了啊?難道路上出了事?他一個殘疾……
這麼想的時候,她想起身,去找找穆先生。忽聽不遠處有腳步聲響。
她立即蹲下,這山壁後很多長草,在這夜色中,足可遮掩身形。
一個高大漢子走了過來,夜色中眼神灼灼,似乎頗有些焦慮地左顧右盼。
景橫波認出他是雷生雨。
這下更奇怪了,雷生雨不在外頭主持,抽身跑這裡來幹啥?
雷生雨似在等待什麼人,頻頻在原地轉圈子,不時探頭對外看看。轉到第三圈的時候,一條黑衣斗篷身影,忽然出現在他身後。
景橫波嚇了一跳——她一直盯著雷生雨,竟然沒有發現這人怎麼出現的!
來人黑衣連帽斗篷,身形相貌,統統掩在一片黑色中。
雷生雨似乎也嚇了一跳,做出戒備的姿勢,來人手掌一翻,亮出什麼東西,景橫波看見雷生雨背部繃緊的肌肉,頓時鬆懈下來。
她看不見對方出示了什麼信物,但從雷生雨的反應來看,似乎兩人是認識的,而且雷生雨等的正是他。
“你怎麼現在才來!”雷生雨有點煩躁地責問對方。
那斗篷人似乎笑了笑,答:“有事忙。”
他說話簡短,聲音悶在斗篷裡,聽起來嗡聲嗡氣的。
“廢話少說,”雷生雨急躁地道,“你既然來了,應該是打算來接收了吧?放心,我幫你把人給除掉了,現在只要你再幫我一把,把外面那人羅唣的人鎮服,這影閣就是咱們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