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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部分

最聰慧的孩子,才能過這一關。

巡視者自洞中唯一的安全道上過,落足聲空洞而悠遠,四周很多的洞裡都有人,他看見有個孩子進入了天火洞。

他微微地,微帶惡意地笑著。

幾乎剎那,黑暗中紅光一閃,一蓬灰蓬地彈了出來,散落在他衣上和腳下。

連慘呼都沒有,瞬間被從世上抹去。他的家人也許還以為他在某處享福,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早已入了地獄輪迴。

巡視者撇撇嘴,罵一聲蠢蛋,漫不經心地撣掉袖上的骨灰,踩著那些細灰步向洞外。

他很喜歡這截巡視路,溫暖,安全,不費事,不需要用鞭子抽那些在雪下龜息忍不住動彈的,也不會被瀑布的冰錐割傷手和臉。洞裡的天火可以幫他解決一切。

腳下聲音沙沙的,好多灰白的灰,走得很舒服。

身後有慘叫,那是在血玉髓洞裡,受熬骨換皮之苦的人在嚎叫,滾熱的血玉髓會貼著他們的肌骨,一遍遍淘洗他們的筋骨。淒厲的慘叫撞擊在厚厚的洞壁上,滿洞都是令人恐懼的回聲。

伴隨紅光猛閃幽閃,骨灰不斷蓬出,仿若地獄。

他卻覺得很親切。

這裡活著的每一個人,都是這麼過來的,習慣了。甚至因此,看見那些傻傻入天灰洞的,還會有智商上的優越感。

他看見前方一點天光,要出洞了,趕緊豎起衣領,外面會很冷。

出了洞,是一個冰湖。老遠就能看見冰湖如鏡,尺許長的冰稜,如劍如樹在側。

冰湖裡也有人,一些赤裸上身的十來歲少年,在冰湖之上對戰。

他們赤足,持劍,劍光如冰稜一般刃冷鋒寒。招招都對著對手的要害招呼。

因為兩個人之中,只能活一個。

那些少年臉上,大多有冰珠在反光——那是凝結的淚珠。

能活到現在,活到這裡,和同伴已經相處多年。而且冰湖對劍,主持的人會特意選交情最好的那一對比劍。

絕情忍性,才能為人所不為。

巡視者站定,抱臂津津有味欣賞著比劍,冰湖上拖曳著很多深紅的痕跡,有粗有細,細的是腳底摩擦粗糲冰面留下的血痕,粗的,自然是人體拖曳留下的。

一對少年正比到他面前,兩人一高一矮,出手都很輕捷,最初的痛苦已經過去,現在彼此臉上,都是稚嫩的兇狠,看著越發令人心驚。

巡視者忽然有些恍惚,似回到了多年前,也是濛濛飛雪,雪下冰湖,周天寒徹。

有一對少年在比劍。也是一高一矮,兩人臉上的淚珠,噼裡啪啦地墜落在湖面上,清脆。

……眼前少年中,個子高的,猛地一劍角度刁鑽,從脅下直取對方小腹。

當年的矮個子少年,猛地一劍,直取對方眉心。

……眼前的矮個子少年猛地鐵板橋,後背著地,劍從腳尖飛起。

當年的高個子少年,忽然一劍從肘下飛起,直奔矮個子少年心口。

……眼前的高個子少年踉蹌後退,腳底一滑,落到冰湖邊緣,背後冰樹鋒銳如刺,他撞了上去,一聲慘呼,冰刺從他胸口穿出。

……當年的矮個子少年,也援救不及,踉蹌後退,眼看劍將入胸口,高個子少年卻忽然收手,劍落。

他伸手來攙他。

他仰頭看他。

忽然一劍飛來,釘入當年那高個子少年的胸口,血花飛濺裡有宏大的聲音沉聲道:“棄劍手軟者,處死!”

那寒冷徹骨的聲音,釘入心的冰湖深處,永不融化。

……

冰樹上,高個子少年的屍體高高掛著,矮個子少年怔怔盯著他,他臉上的表情似乎想哭,但他不敢哭,淚如果真流了下來,他便過不了最後一關,成不了記名弟子。

巡視者第一次,慢慢抱起了雙臂,似乎終於感覺到了寒冷。

當年那個矮個子少年,也沒有哭。

當年那個少年,撿起了劍,默默回頭,走進半山的小樹林裡,在那裡成為了一名記名弟子,再過三年磨練,成為正式弟子、外堂管事、內堂管事、直到今天。

那少年,是他。

那因為棄劍被殺的高個子少年,是他的孿生哥哥。

……

巡視者忽然不想再巡視下去了,之後的事,也用不著他多管。

和別人的想象不同,雪山不是越往上越見高人,相反,山頂是第一關,能下山的,才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