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橫波在他身側椅子上坐了,一腳蹬在他椅子下方的橫槓上——椅子原本沒有橫槓,是她非說椅子沒個橫槓她腳不知道該往哪放,說她都是習慣蹬在小透視和小蛋糕的椅子橫槓上才能說話的,宮胤批評她毛病多之後,轉頭就命給靜庭和她宮裡所有椅子都加上橫槓。
從此她喜歡坐在宮胤對面,腳蹬在他椅子橫槓上,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偏頭看他說話或者做事。
他對此沒有表示,可她覺得,每次她這麼做,他的動作和神情都似乎特別柔和。
臣子們發現這個古怪橫槓之後,自然也各種看不順眼,可是宮胤做事哪裡理別人怎麼想,靜庭的椅子就這麼特別起來,聽說現在外頭居然也有仿造這種樣式的。
景橫波習慣性蹬住腳,往椅子上一縮,把下巴擱在膝頭上,懶洋洋出一口氣。
她眯眼的姿態,似一隻吃飽了的狐狸。
“我開了個畫像館,很成功哦。”她得意洋洋和他講,“那個啥,多少人連夜排隊等開業,哇,他們好喜歡我的畫像館,都老老實實排隊!人雖然多,但秩序很好,都是我維持得好!”
“嗯。”宮胤點頭,拉過她的手。
“百姓對我很歡迎哎。”她得意洋洋和他講,“我到綾街區逛了逛,哎呀他們好愛戴我的,送了我好多東西。值錢的我沒要,不值錢的我都收了,對了我給你拎回來一對蘆花母雞,自家養的雞很營養啦,回頭給你熬雞湯喝。”
“一起喝。”他手指順著她衣袖往上捋。
“還有那些商家啦。好殷勤好巴結。”她更加得意洋洋和他講,“送了我滿滿一馬車的胭脂水粉綢緞首飾,還說以後我去隨時供應,不拿白不拿,我都笑納了,回頭就送給了百姓,是不是很高大上?”
“你去他們店裡一趟就抵得上他們送出的價值。”宮胤手指輕輕巧巧地在動。
“是啊是啊,對了我還看見一棟好漂亮的樓,我打算以後買下來,已經和對方談好啦,人家願意轉讓給我,分分鐘我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咦宮胤你在幹嗎……啊你幹嗎拆我繃帶……”
一圈白色布帶從宮胤指尖落了下來,景橫波目瞪口呆地發現不知何時自己那個藏得好好的蘿蔔手已經被他抓在手裡,在拆布帶了。
“喂喂你幹嘛,人家幫我包得好好的……你不會連人家幫我包紮都看得不爽吧吧吧……”
宮胤不理她,三下兩下,布帶落了一地,他目光落在景橫波的傷口上,不算太深的刀傷,但被她周圍雪白粉膩的肌膚一襯,便顯得血跡殷然的猙獰,看著讓人惋惜,這麼漂亮的肌膚這樣的傷害,怕是會留下疤。
宮胤還是沒什麼表情,連眉毛都沒皺,可景橫波忽然就覺得周圍氣溫在刷刷下降,忍不住打個寒戰。
好冷……
有殺氣……
那個,自己出去一趟,掛彩回來,還瞞著他,這傢伙會不會一怒之下,從此不給她出門啊?
“哎喲喲我怎麼把這傷忘了?”她立即開始哭天喊地,“哎呀呀都是你,我都給忘記了,你非這樣對我,哎呀呀好痛好痛好痛,輕點啦輕點啦,人家第一次……”
瞞不住就不瞞,哭哭喊喊吵死他!讓他沒空生氣!
宮胤抬頭瞟一眼,光打雷不下雨,東仰西擺的不像在叫痛倒像在跳舞。
他唇角淺淺無奈——這嬌弱又強大,兇悍又無賴的女人!該叫痛的時候不叫,不該叫的時候喊得好像被輕薄了。
靜庭外面多少人在聽牆角?
“再假哭你就真的永遠別出宮了。”
景橫波哭聲立止,抹抹臉,問他,“裝得不像?”若有所思點點頭,“演技還有待提高。”
他靜靜地看著她,執著她溫暖的手心。
這是獨屬於景橫波的細膩和體貼,插科打諢也不過為了讓他不要擔心。
他便也淡然幾分,收了滿心的惱怒,執起她的手,嫌棄地看一眼傷口上敷的藥粉,對外面吩咐道:“拿溫水來!”
“哎呀這藥不是挺好嘛,”景橫波立即阻止,“人家說三兩銀子一瓶的最好藥!敷上去就不痛了!真的!你洗了我還得痛,不要不要。”
“你想留疤?”他永遠一句話殺傷力強大,殺得景橫波立即閉嘴。
溫水和布巾送上,他屏退護衛,讓景橫波坐在休息用的軟榻邊,親自動手。
布巾蘸了水輕輕洗去傷口上的粉末,書房裡只餘水聲微微,輕、柔。
兩人都不再說話,呼吸在此刻放得輕輕